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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遇到时代,往往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个人遇到时代,往往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作者: 燕赵北羽 | 来源:发表于2017-06-12 17:56 被阅读29次

    一声叹息

    文/燕赵北羽

    季老的这册杂忆,回忆了在那次“浩劫”中的种种终生难忘的悲哀。

    何为“牛棚”?顾名思义,牛住的棚子。而这里的牛,在牛棚里关着的,却是当时绝对的国家高级知识分子,并且还是不能讲话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是内心丰富、思想充盈、学富五车的两条腿的哑巴人牛!

    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的高级知识分子,内心里还秉承着儒家那种“士可杀不可辱”的信条,面对突如其来的社会动荡,缺乏政治思维,一心作学者的季羡林先生遇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幕……

    他不懂的事情太多,那些国家都承认的高级知识分子为什么会在“老佛爷”(代指聂元梓)淫威之下,束手无策。在季先生的眼睛里,这位“老佛爷”是个愚而蠢不可言的人。但是正是这位愚而蠢不可言的妇人,却在北京大学的两派系中的一派指导着革命:她是“新北大公社”的领导人,也是“新北大公社”的权威人物。面对“老佛爷”的淫威,季先生承认了自己内心里的懦弱,但是正是知识分子内心里的正义,使他自己跳出来,加入了反对“老佛爷”的运动阵营“井冈山”之中去。然而,满腔的热血其实只不过在革命的大浪中充当了一朵一闪而逝的小花。这个反对的阵营也并不是自己的安稳之地。当他与老佛爷的手下血战之后,自己所在的阵营,却暗中将他的一切都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倾刻之间他明白了等待自己的,永远是出卖。

    文斗之后,斗争升级为武斗。全民兴起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大运动。只不过季先生慢慢发现,这场运动中奉行的“好人打好人是误会,坏人打好人是锻炼,好人打坏人是应该,坏人打坏人是内讧。”所谓的“打人律”,乍一听,似乎有它存在的合理性,更像是在熔炉当中验证百炼成金的过程。但是随着运动的发展,季先生慢慢的由五体投地的崇拜,转而认识到:“那不过是不讲是非,不分皂白不讲原则不讲正义的最低级的形而上学的诡辩。”同时,他对折磨自己,殴打自己的参与者,当时是怀有怨气的。但是后来他同样认识到,在这场大变动之中“站在我对立面的不都是坏人,我相信绝大部分是好人,可是一旦中了派毒,则不可理喻,他们必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这种认识是相当清楚而有内心洞见的。只不过,当他意识到这些,而对于殴打折磨自己的人,内心里还要包容的时候,这要有一种什么样的心胸?读到这里,想到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吃人者是我的哥哥,他是杀人者。只是我被他吃掉了,却还是杀人者的弟弟。心中涌出一种无名的悲哀。

    作为新中国的高级知识分子,尽管是留洋派,季先生的骨子里也是儒家的血脉。比如说“士可杀不可辱”。当自己的身周,一个又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在跳楼、上吊、投水自杀的过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并不是没有想到结束自己求取解脱。我心酸地读着,那一段段蘸血书写而却是调侃笔调的文字。直到后来,他遇到了同样在大运动中遭受凌辱而生存下来的另一位高知,两个人相互一笑,原来“士可杀亦可辱。”一字之差,备感唏嘘。世态炎凉,何至于斯!

    旧思维里的“一日为师,终身父子”,在中国这片历史悠久地大物博的土地上,“尊师重道”一向是代代之间的传承。但是当生命遇到了挑战,又会发生如何的演变呢?那个姓马的学生,平时自己对其何等的爱惜,明知资质欠佳,为了维护寒门子弟的追求,季先生推荐其为自己的助教。而当运动来临的时候,他悲哀的发现,正是自己的爱惜备致,才会有了这种灭绝人性的背叛。“不做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金童玉女。”学生在高呼口号,群众在声声呐喊,巨大的声浪似乎又将他撕碎。在书中,他三次提到了这个学生,尽管这个学生的下场他早己知道。尽管他写书的初衷是不想痛恨,不想责骂,但是他仍然骂了。“因为如果我不骂出来,就显得我太假了。”其实我们可以看到季先生是何等的痛心?!

    他只是一个系主任,身为北京大学校长的陆平教授又如何呢?彭佩云又如何呢?陆校长在一年青人面前弯下委屈的腰杆,对面恰恰是自己的学生。而对陆校长的这种委曲求全,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是那个学生用带胶皮铁链的抽打。彭佩云呢?当季先生陪斗的时候,他看到的只能是彭佩云低下头的前方,被汗水打湿了。因为,他们都被人为的做成了“喷气式飞机”。斗争“走资派”的场面,语录、口号震天,拳打、脚踢、耳光、谩骂、凌辱,背曲腰弯的批斗完了,一声“滚蛋”踢下斗台,汗流满面。

    鲁迅先生说:“动物在吃人或其他动物时张嘴就吃绝不会像人这样,先讲上一通大道理反复解释,你为什么必须被吃?而吃人者又有多少伟大的道理必须吃人”人禽之辨也就是禽兽与人的区别就在这里。换句话说,禽兽比人要好,他们爽直,肚子饿了就吃人或别的动物。“新北大公社”的人同禽兽比一比究竟怎样呢?当季先生发出如下的感叹,我们可以体味一下当时他作为承受者的心情:“……此时闹哄哄的大饭厅里好像突然静了下来,好像整个大饭厅、整个北大、整个北京、整个中国、整个宇宙,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闹哄哄的大厅里突然如此的安静?季先生的另一句话,也许可以成为这种感觉的原因:如果我们骂某些人为禽兽,其实这对于禽兽而言都是一种污辱!我想用鲁迅先生的一个词也可以适当形容:那就是出离愤怒了。

    在人人自保的运动浪潮中,还好,还闪现着一丝丝动人的光辉。不管是那个对他们还算客气的按水管的工人,还是在受责打之后,尚能够把不能站立起来的季先生架回家的年青同事,还有面对严刑拷打之下,几位内心闪耀人性光辉的高知,也在季先生的笔下留给我们一丝丝安慰。因为,这可是真正的人性光辉,它虽然弱小,但是却让整本书,整个社会,整个地球开始感觉到了温暖。

    历史的车轮,终于辗过了这一不勘回首一幕。运动结束了,在拨乱反正的过程中,季先生的地位日渐恢复,并且职务向上提升了许多。他并没有想过报复,因为他认为那是一个时代的错。但是,这个空前的浩劫过后,为什么没有人站起来,去总结,去反思?除了内心的苦痛与外在的压力之外,为什么我们不痛定思痛,不要让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再度发生,至少也为会来人提供一下参考呢?运动结束的时间越来越长,参与其中的人也在一天天的减少。年青一代,对于那场浩劫的认知基本处于零。这让老人感觉痛心疾首,他认为这也意味着一种巨大的损失。人类不应该只回忆光明与辉煌,因为那并不是完整的历史。过去的,我们并不是要谁起责来,因为这个责没有人负责的起。只能把这种沉重甩给历史,而一个在历史过程中不吸取教训的民族真是可悲的。

    合上算不得厚重,但是却异常沉重的书页,留给自己的也许只有静静的反思。

    仅以此文字向季老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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