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是我爸爸最小的妹妹,也已经50多岁了,有了自己的孙女,生活虽然给了她很多磨难,可老姑还是一样热爱生活。
老姑爱花,这一点从我记事起就知道了。她不是独爱某一种花,她爱每一种花,她也不是只爱名贵的花,即便是小路上的野花野草,她也会心爱的抚摸它们。在老姑心里,每一种花都有它自己独特的一面,也都值得人们欣赏。
老姑对待自己从来没有奢侈过,能在自家的小院里养养花,就是生活中她给自己最大的奖赏。
老姑住的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北方人家一个普通的平房,好在院子还算大,住在里面并没有觉得憋闷。老姑是个干净人,她家的院子总是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地砖上几乎看不到尘土。
院子是南北较长,东西较窄的走向,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都摆放着好几盆花,每一种花长得都特别旺盛,让人看到就觉得朝气蓬勃,希望满满。每一种花,老姑都知道它们的名字,也都熟悉每种花的习性,喜好。前几年,老姑院子里还种着几株葡萄,后来老姑觉得院子里阳光不好,就把那几株葡萄除了。
老姑告诉我,每天看看这些花,给他们浇浇水,擦擦叶儿,不管日子有多苦,心里都还是满满的幸福。看到院子里的那片绿,就都觉得这日子还有奔头。
老姑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我想找到一种能和她相近的花。她不像牡丹那样娇气张扬,我觉得,老姑像月季,花朵艳丽,但却不那么挑剔,哪怕只给它几块砖的地方,它就能绽放自己的美丽。
老姑从前的那些故事,大多是从我大姑,爸爸口中听到的。老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最有个性的那个,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老姑小时候就特别爱漂亮,爱干净。尽管衣服都会有各种补丁,可穿在老姑身上总是特别整洁,特别干净。她有自己的想法,总是能想到很多能做的事。所以,小时候,老姑就是小伙伴里的中心人物。
老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小时候学习也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读完初中,就没有继续上学了,每次说到这些,老姑总是遗憾的摇摇头。老姑这大半辈子,没做错过什么事,也许没有继续上学就是她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在我眼里,老姑是个真正的文艺女青年,她热情,富有诗意,热爱生活,喜欢拍照,她本可以这样文艺的生活,可是为了家庭,她选择了做另一个自己。
老姑刚结婚的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不受这样的苦,他们夫妻俩开始到城里做生意。刚开始时,他们就批发些水果在街上卖,有时候还会有其他同行欺负她,老姑不愿意这样生活,可是看着自己怀抱里的孩子,他们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从开始在街上叫卖,生意一点一点好转,到后来在城里买了房,做起了批发生意,他们可算在 城里立了足。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越来越好过,可是老姑也越来越累,每天早上凌晨四五点,他都要起床开门等待着前来退货的人们。一般人看到一屋子的香蕉也许会觉得激动,可那些对于老姑来说就是一次次的搬运。
就这样,老姑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可她还是没有过上自己期待的生活,为了自己的家庭,她自己喜欢什么,真的可以抛弃。在老姑心里,为了自己的家,她自己什么样,真的无所谓。
月季有刺,同样,老姑也是个带刺的女人。做生意日子久了,老姑的脾气也越来越大,姑父爱玩,每次玩回来后,总会和老姑大吵一架,在别人的眼里,老姑和市场上那些累死累活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我知道,老姑并不愿意这样,她还是愿意做个知书达理的小女人。
老姑累虽累,可她还是保持了一些自己从前的影子,她还是爱干净,爱漂亮,有时间的时候,就会自己烫个头,就当是对自己辛苦劳作的奖赏。走在人群里,也许你不能一眼就看到她,走近她,你就会发现,她是个精致的女人。衣服尽管不是最时兴的款式,可是永远是最干净最平整的。这也像是月季,艳丽,并不招摇,平凡,却不普通。
人生就是这样,不可预料会发生什么。就在老姑生意做的最红火的时候,姑父却因为脑出血倒下了。这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是个晴天霹雳,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爱花女人那段时间老姑确实快要倒下了,姑父病的很厉害,医药费的单子越来越厚,虽然老姑家里还算殷实,可是也支撑不住这样一个病人躺在床上。原本十分好强的她不得不低头向别人借钱。她知道管别人借钱,肯定没有好脸色看,可为了她的男人,老姑还是低三下四的向别人借了钱。我不敢想,这样一个要强的女人,开口借钱时,心里是怎样的辛酸。
医生和老姑说了很多关于姑父的病情,好几次,老姑都倒下了,可是她不能,不能倒下,她还有两个孩子,还有这个家。老姑还是站了起来。她苦苦支撑着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躺着的这个男人,哪怕将来,能和她说说话,对老姑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
老天还是眷恋这一家人的,在老姑无数个不眠之夜后,姑父的病情好转了许多,后来姑父慢慢的能走了,现在虽然姑父说话还不清楚,可他能走很长时间了,也基本可以自理了。有人说,老姑命好,姑父这么严重的病都能恢复到这个程度,老姑听到这些,只是微微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姑父能恢复到现在这样,还真不是老天庇佑,如果不是老姑当初苦苦支撑,也不会有现在这个经历风雨却依然美满的家。
现在,老姑的儿子已经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女儿的工作也很好,老姑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变成了看孩子,照顾姑父。她现在一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和她的那些花待在一起,看着那些花,老姑总会笑笑说,什么时候能闲下来就好了。我笑了笑,心里知道,老姑这辈子是不会闲下来的。看啊,那几株月季不是正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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