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自尊,陆九渊自信,一个自尊,一个自信,很难调和了!
朱熹是中国十一世纪正统的大学问家,也是思想家,集理学之大成;陆九渊别树一帜,他以“心学”为锐利武器,反对的却是北宋以来诸贤的正统理学。如以“鹿鸣”为喻:元晦是李渤豢养的“白鹿”,子静则是“野鹿”了!
《书院记》和《学规》都是一个调子。既是“正统”,又是“识时务”,反王(安石)学,倡“欲”讲“笃敬”,理学的肃杀之气如此,陆九渊在白鹿书院如在教中。亏他聪明,看准方向,网破一面不谈敏感的哲学问题,选择大家都能接受的问题:“义利公私之辨”,其靶心则是“科举功名”之“私”,说得直截,大获成功。众生是否感动涕下?朱熹是否汗下挥扇?本属现象;但朱熹的“后跋”却是真的。子静的确开言见胆。
此时,南宋偏安小朝廷正在以功名利诱为钓饵,广罗人陆氏却偏偏大唱别调,不说科举之弊,专责士子之“私”:“自少至自顶至踵,无非为利”。骂得痛快。这是表面符合“反王”“室欲”之说,又是“笃敬”。其实弦外之音连“白鹿洞书院”办学的宗旨,“学规”的“窒欲”“笃敬”甚至元晦、东莱都在讽刺列。“今人只读书便是利”(今人:士林所有的人),这是“学者隐微深痼之病”,你办学宣扬自己的主张,“反王”也好,“窒欲”也好,“笃敬”也好,说什么也是白搭。众生感动流泪,朱熹也只有汗下挥扇了,却是发作不得。
虽说如此,朱、陆的矛盾加剧,似乎无法逆转了!
至于“儒释之辩”、“性之辩”,朱陆有何异同?
因为八百年来,古代和现代研究朱、陆的学者说得太多了。笔者认为:两宋理学本身就是“儒释道”三教智慧的结晶。朱熹常读禅僧大慧《语录》,他说:今之不为禅学者,只是未曾到那深处,才到深处,定走入禅去也。”(《朱子语类》卷六)诸如他说“致知”:“致知,乃本心之知,如一面镜子,本全体通明,但被昏翳了,而今逐旋磨去,使四面皆照见,其明无所不到。”(《朱子语类》卷三)也有禅宗“心说”的气味。
这本来无可厚非。但在那个时代,为了争儒学正宗,理学家都爱“辟佛辟道”,子静也是如此。不过,朱熹领袖群伦,特别自尊,就格外需要骂别人为“禅”了!
陆子不侈谈“性”、“”、“格物”,这是他“心学”逻辑结构的需要;至于“人物之性和气质之性”,全在“心”中。他是讨厌那些“经院式哲学”之繁琐语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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