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作者: 阙静 | 来源:发表于2016-02-25 22:16 被阅读105次

          2015年10月17日,我儿小羽四岁。每逢他周岁,我总要写点东西以做留念。今年恰逢省卫计委大型医院巡查,我们科又是每次检查参观的必到之处,而我第一次迎检,未免手忙脚乱,以至把这篇文字拖到今日——迎检结束,结果总还不算太差。

         近日忙乱,心情偶尔烦躁难安,拙夫出差在外,无人安慰。之所以还能保持清醒淡定,全得益于每天海绵挤水一般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碎片而读完的一本书——杨绛先生的《我们仨》。说来惭愧,先生百岁高龄,著书立作造诣深厚,我竟是第一次读先生的书。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倒是于十多年前翻读,那时年少无知涉世未深,竟还痴笑作者“爱玩文字游戏”,如今再读《围城》,幡然醒悟。钟书先生是个文学痴人,是知识分子群体中最不合群的那一只“天鹅”,骄傲高洁。他生平最得意事,我想莫过于就是娶了杨绛为妻,这位“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成全了钟书先生的痴人痴福。杨绛先生的文字似乎有一种魔力,能瞬间把人吸进去,进入一个安静平和的心灵桃源。烦乱的一天之后,洗漱干净,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如此清净,竟成了我白天不知疲惫的动力源,也大大调整了我不平静的心情。《我们仨》文字平实,娓娓道来,描述了钱钟书、杨绛及其女儿钱瑗一家三口六十年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亲情往事,文风朴实,不渲染不夸张,不求波澜起伏,不究情感苦乐,作者只是在从容叙事,却让读者在咀嚼淡淡的文字之后品味到浓厚的亲情和怀恋。 “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钟书总和我一同承当,困难就不复困难;还有个阿瑗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所以我们仨是不寻常的遇合。 现在我们三个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这个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只能把我们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和他们再聚聚。”钟书先生和钱瑗于一年间先后离世,杨绛先生这位百岁老人在巨大的孤独和伤痛之后,却愈加从容坚毅。杨绛先生最好的生命时光,其实都在经历中国知识分子最黑暗的时代,她却凭借平和的心态安然度过,不怨天不尤人,不评价是非,不沾染政治,始终抱守初心未改,做喧嚣红尘里的智慧隐士。我常对自己说,尘世浮华,人心多变,还能保住清白的,惟此心而已。杨绛先生无疑是这样的楷模!

         之所以花费大篇笔墨写《我们仨》的读后感,不仅因为感触良多,也因为我着实是个爱家的人,也想借此说说我们仨。

        和老文相识于2009年,师妹无意间一次问候性的电话成全了我俩此生的缘分,我始终从心里感激。他那时在湖大的研究生尚未毕业,正处在论文答辩的关键时期,我在郑州无从体会他的紧张忙乱,他只说这几天会很忙,暂时不要联系了。此后一周,他竟然真的没有只言片语发过来,我一度想放弃,因为无法理解他连睡前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可见此人无情。后来(挺后来了,大概已经有个小羽)问起这段旧案,他说确实忙得四脚朝天无暇分心,而且之前也说了暂时不联系,所以就真的没有联系了。我哑然失笑,他并非无情,而是心性单纯,有点傻气,幸亏我当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否则文小羽又在何处?。后来老文回到郑州工作,俩人才开始真正接触了解,中间也曾经因为双方家庭原因有过一个小插曲,我淡淡然过了,于他而言,用他自己的话说,却是很煎熬的几天,甚至落了男儿泪。我渐渐觉得这是个依然有着孩子心性的人,妈妈不大乐意,觉得他里外都不够强大,恐怕他没有能力为我撑起保护伞,日后需要我家里家外操心太多。其实,我也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老文是个好人,我也愿意。而事实证明,我们的判断都是错的。

         领了结婚证之后,我发现,老文其实是个不适合恋爱的人,他感情内敛,缺乏好奇心,不懂爱情迷宫里的拐弯抹角,我的小小心思都会成为他的辛苦负担,而不是爱情的催化剂。他适合生活,再适合不过,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工科生的严密思维用在生活中,竟把我包绕得面面俱到,和他比起来我只能算新手上路,以前竟然还大言不惭准备着操他的心,有点笑话自己。如今相识近七年,我偶尔想要共同回忆一下恋爱时的青涩,那是休想的事,因为他真的已经忘却大半了,我怀疑他并不认为那段时间有多美好,所以迫不及待把它忘了。而对于哪一年给我买了什么衣服,哪一年家里又添置了什么东西,他的脑子倒像计算机,可以精确搜索。因此,我从来不担心他会有外遇,因为他实在不擅长于此,用他的话说就是“太麻烦”,好不容易和我把恋爱谈完了,好不容易进入他最拿手的婚姻生活,哪还有心情再去谈一段。这话,我深信不疑。

         老文从来不对我发脾气,因此我们也很少吵架,一般都是我无理取闹,他容之任之,而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慢慢也便不再闹他了,婚姻生活和谐。文小羽属于“意外收获”,不在老文精心的规划之内,打乱了我们二人世界的节奏,他虽然也爱子心切,却并不以为生他的时机正确。我说,生活哪里能像你的工程图,一笔一线都由你划,丝毫不错乱;他说,可以。所以,我和儿子现在都在他那一张生活的“设计图”里,东摆摆西放放,左一笔右一划,都是他细密的心思。我们俩就任他挪放,哪里舒适放哪里,怎么顺眼怎么摆,只由他看着办,似乎这生活和我们无关似的,只管吃喝玩乐,越来越懒,时至今日,就快把我们养成了寄生动物。因此,我向来只识工作辛劳,却是不识生活愁滋味的。如此说来,我比杨绛先生还幸运一些。

         文小羽是我们此生的杰作,这个孩子从小和别的孩子有些不同,我们夫妇自认都是人堆里的凡品,也不知他随了谁。我试着忽略这些不同,引导他做个最普通的孩子,却怎么也绕不过去,只能听之任之。他不爱凑热闹,人太多的地方他都不喜欢,貌似是打扰了他的小世界。上幼儿园以来,虽不再哭闹,却仍然只喝幼儿园的汤水,以至于爷爷奶奶每去接他都得拿着干粮为他充饥,好像幼儿园不给饭吃似的。小区里很多小朋友和他一个班,别人见了他总热情招呼,却从来得不到文小羽的回应,傲娇地很,我和老文每次都感觉很抱歉,努力让他搭理人家——“小羽,你同学叫你呢,这位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他要么说不知道,要么索性不说话。我很担心他在幼儿园里是否不和别的小朋友合群,有一次便偷偷问他们班的家宝小朋友,文小羽在幼儿园和你们玩不玩,家宝说玩,我才放心。可是他真的一个小朋友的名字都记不住,也没打算记,性格偏内敛,还是像爸爸多一些。

         杨绛先生曾说,希望能有一件隐身衣,各自披上,同出邀游,我们只求摆脱羁束,到处阅历,并不想为非作歹,只要玩得高兴。我也同样渴求,这世间已然没有了世外桃源,不如隐藏起来让谁也看不见,当是最自由的快乐。我最看重的权利就是自由,身与心的自由,找一个地方,不受束缚,读书写字,相夫教子,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我想老文也是向往的。可这样奢侈的事情,放眼以观,貌似只有浪迹天涯的三毛做到了,我等俗人,没那个勇气和福分。既然身已在牢笼,想要自由就只能把自己缩小再缩小,小到融于埃尘,牢笼便成了无垠的天地。这个我会,老文也会。我们善良诚实、与人为善、少私寡欲、勤恳敬业,心胸坦荡,轻灵自由,不受制于人,亦不受制于物,我们依然是自由的。我想这样的本领一定能传给文小羽,我们仨一起享受这与旁人无关的轻松快乐,此生如是,我别无他求。

        我们是最平凡普通的三个人,随遇而安,与世无争,但正如老文所说,他要的就是平淡,越平淡越幸福。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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