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顾史

什么是真正的勇敢？

怎样才算一个有勇气的人？

这是每个人成长中都会思考的问题。

恐惧和勇气相伴而生，但一个人内心充满恐惧不代表他一定缺乏勇气。追溯人类的历史，我们会发现，洪荒时代人类的始祖柔弱、瘦小，对外在的世界充满恐惧，但这并没有阻碍人类越来越强大，文明愈加昌盛，可以说，我们的祖先就是怀揣恐惧，一点点强大起来的。我们也懦弱，但我们始终充满勇气。

当然，勇气也是分层次的，并不是面对危险和恐惧，捶胸长啸才叫勇敢。司马迁在他《史记》中为我们辨析过勇气的层次：“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

司马迁是为刺秦王的荆轲发这段感慨的。荆轲是神勇之人，怒发冲冠，但面色如常，反倒是跟他一起赴秦的秦舞阳，少年便能当街杀人，但在秦王的仪仗和威严面前却色挠气馁了。敢杀人非勇悍之徒，能任事才是神勇之士。

勇气是关乎人性的，无论东西方，在“读者荐书008”《杀死一只知更鸟》中，我们也能看到阿迪克斯关于勇气的观点：

我想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勇敢，而不是错误地认为一个人手里拿把枪就是勇敢。勇敢就是，在你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注定会输，但依然义无反顾地去做，并且不管发生什么都坚持到底。

《杀死一只知更鸟》是一本父亲的书、一本成长的书，更是一本关于勇气的书。

今天，我又选了几本与勇气相关的书，分享给大家，每个认为自己内向懦弱的人，都可以尝试在这几本书中寻找力量。

01

《魔戒》 [英]J.R.R·托尔金

托尔金教授从1954年开始推出《魔戒》三部曲，他用文字和想象力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记录了史前人类霍比特人的传奇故事。这三部书一经推出，在西方世界立即成为经典，影响了好几代人。

虽然托尔金营造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奇幻世界，但故事的核心仍然是少年弗洛多被卷入争夺魔戒的正邪大战之中。身材矮小、秉性善良的弗洛多正是凭借勇气和朋友的帮助，战胜黑暗力量，也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欲望，将魔戒投入地火之中，摧毁了一切邪恶的根源。

小说的核心道具是“魔戒”，它并不是一个全新的发明，其实柏拉图就讲过类似的故事。柏拉图在《王制》篇中，借格劳孔之口讲述了一个古各斯指环的故事。牧羊人在大地裂缝的深渊中发现一枚宝石戒指，当宝石指向他的时候，他就隐身了。凭借这种神奇的力量，牧羊人杀死国王，娶王后为妻，成为新的国王。

这个故事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人的本性是追逐不义的，而且，不义的生活才是本性所乐于追逐的。在书中，格劳孔得出一个结论：道德的生活乃是弱者的选择。

这个结论让人沮丧，它显然与人类所推崇的崇高理想背道而驰。《魔戒》的故事显然借用了这个故事的某些层面的内容，例如，无论是谁，无论心底多么善良，魔戒邪恶的力量总是会侵蚀他的内心。但是小说中，无论是甘道夫还是弗洛多，他们在重重磨难之中，仍然在努力抗拒自己的内心的贪婪和恐惧，依靠勇气和友爱地域诱惑，最终完成消灭邪恶的任务。

很多人把《魔戒》当作一部奇幻史诗，但从故事的核心来看，它绝对是一部讲述勇气、欲望和人与内心的脆弱斗争的故事。阅读它的人，既能享受到史诗的恢弘，也一定会感受到其中的勇气与友爱。这才是小说真正的主题，也是人类所应该骄傲的东西。

02

《老人与海》[美]海明威

一个孤寂、落寞的古巴老渔夫，出海八十四天始终一无所获，终于在第八十五天捕获一条巨大的马林鱼，但因此又被鲨鱼袭击，他竭力搏斗，最终带着一个巨大的鱼骨架失败而归。

伟大的海明威凭借这篇小说赢得了1953年的普利策奖和195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这篇由真人故事创作的小说，奠定了海明威的历史地位，也为我们奉献了一个真正的硬汉——为了一点点胜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最后仍然面对无可挽救的失败。

海明威在他的作品中塑造了一系列“硬汉”角色，从斗牛士、猎人到战士和渔夫。他们有相同的地方，都是身处社会底层，生活贫困，但同样都是意志坚定、不屈不挠，从不屈服于命运的摆布，无论在怎样艰苦卓绝的环境中，都能依靠勇气和智慧抗争。

在海明威看来，他笔下的老人捍卫的是“人的灵魂的尊严”，能够显示一个人忍耐的限度，虽然失败，但凭借自己傲人的勇气与信念，仍然是一个胜利的失败者。

阅读《老人与海》，首先会被简洁有力的文字和描述所带来的力量打动，然后会迅速沉溺在这种风格营造出的美感之中。我热爱的作家王小波一语道破很多人心中的海明威：老渔夫的故事，揭示的是人类共同的命运。在这种看似不可抵抗的命运笼罩下，我们依靠意志和勇气坚强地活下去，就像小说中所写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这是人类真正高贵的地方。

03

《野性的呼唤》[美]杰克·伦敦

这部小说是杰克·伦敦最好的小说之一，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小说的故事，应该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一只养尊处优的贵族犬内心的野性被激发出来，从一只驯服的狗，变成了一头充满野性的狼。

宠物犬巴克被狗贩子贩卖到淘金者云集的阿拉斯加。在冰天雪地之中，它从一开始的忍让，避免与其他狗发生冲突，到变得越来越狡猾，开始习惯同类之间的杀戮，并在血腥的争斗中获得满足，真正回归了野性。

小说中的巴克是一条人格化的狗，与生俱来就有着好奇心、羞耻感和正义感，杰克·伦敦在它身上倾注了很多人性的东西，让它能从容地在人类的文明社会里体面地生存。

然而，一旦被扔进冰天雪地之中，只能按照自然的规律生存，只有在残酷的斗争中活下来，才能继续活下去。这时候，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狗，都需要面对这个残酷的现状，即他或者它能否在极端环境中激发自己原始的本能和活下去的勇气，独自面对荒野和充满恶意的外部世界。

荒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人类社会很难理解和征服的地方。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最强悍、最狡黠、最勇敢的生命，才能活下去。在荒原中，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坚韧地活下去，有时候就是最大的道德。

这是一个以狗为主角的小说，但更像一个与人的生命力有关的故事，人性需要挑战，并在不断接受挑战时，激发生命力，激发勇气，追寻自由而美好的生活，哪怕这种生活只能在荒原中才可以找到。

04

《漫漫自由路》[南非]纳尔逊·曼德拉

Beyond乐队把自己最华彩的乐章《光辉岁月》献给了曼德拉。很多人是跟随Beyond的歌走近曼德拉的，但更多的人是因为他的坚忍与抗争了解他的。他的故事完整地保留在这本《漫漫自由路》的自传之中。

这本自传是1975年曼德拉被关押在罗本岛狱中时开始撰写的。因为他被严格管控，写作也是不被允许的，他只能秘密写作。书稿也是历经磨难，几经辗转才得以保存下来，直到1994年曼德拉就任总统之后才正式出版。出版后，它成为全世界最畅销的书之一。

在这本书中，曼德拉详细了描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上学时，因为坚持原则被迫退学；成年后，为了逃避被安排的婚姻而离开约翰内斯堡；从事律师工作之后，不断接触反隔离、反歧视斗争；被投入监狱后，在狱中过着艰苦的生活，但无论遭遇什么都不会放弃自己为自由而抗争的理想。

书中记录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平凡人的一生。他有钢铁般的意志，也不乏柔情，但他更是一个内心高贵、拥有勇者之心的斗士。为了自由奋斗不息，这句话听上去很简单，但把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投在监狱之中，只为内心不息的自由理想而坚持，没有真正的勇气和对自由的渴望，是无法做到的。

在自传中，曼德拉坦言，没有人生而无畏。他的勇敢并不是生来就有的。他说一个人勇敢与否，完全取决于他在千变万化的现实面前如何应对。只有傻瓜才会永远无所畏惧，想要勇敢，就得学会克服自己的恐惧。勇气的真谛在于自己是否能做到不被恐惧击垮。为了这样做，有时候他甚至会先假装勇敢，然后才真正变得勇敢起来。

如果有更多的人能阅读他的故事，了解他的内心逐渐强大的过程，自然能激励人们在困境中坚定而从容，这恐怕是勇气对普通人最大的意义了。

05

《史记 · 刺客列传》[西汉]司马迁

首先，《史记》本身就是一部勇敢者写的书。司马迁带着残破的身躯，立志完成“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舍弃的是作为一个男人最根本的尊严。

如果要问，真正的勇气和勇敢是什么，还有比司马迁更有资格回答的人吗？

另一个方面，《史记》是一部记录了无数勇敢者故事的书，例如，文章开头引用到的荆轲，以及与他同在《刺客列传》中的曹沫、专诸、豫让、聂政等人，都是真正的勇者。

人的懦弱，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失败和死亡的恐惧，恋栈生命是人之常情。但是，在《史记》中，我们能一次次看到这样的人，他们不畏强暴，扶危济困，置生死于度外，用生命诠释“士为知己者死”这样的精神原则。生死在他们面前显得异常脆弱，甚至可以一哂而过。

读《史记》到动情处，人会产生某种错觉，司马迁特有的悲苦身世和强烈爱憎，会从他笔下的人物身上显露出来。这时候，你会忘记司马迁史家的身份，被他强烈的情感所打动。

历史中从来都不缺少怯懦者和卑劣者，这些人的存在更像是砂砾，因为有他们，当我们从砂砾中看到这些轻生死贵道义的勇敢者时，会突然觉得生命的意义，其实并不在活着，而是怎样去过。勇敢者们在历史书中的存在，不只是为了被记录，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获得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