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云压得很低,以至于整个夜空都显得压抑。如此的天空,如若发生点什么灵异事件都让人觉得正常。
可是科学的时代鲜有人相信鬼怪。空旷的山林公路上,没有几辆车,如若不是道路蜿蜒,司机真想双手离开方向盘任汽车驰骋。司机确实是很累了,他想要赶快进城,回到家好好睡一觉。
他半睁着眼,为自己的精神鼓劲,努力驱散前方道路的模糊。就在这恍惚间,云往开散了些,将月亮还给了夜空。清冷的月光喷涌而出,照射下来。上坡路的司机被低处山林的湖面反射的光晃了眼,那光是那么冷彻,以至于不像是光,更像是寒流。
上了坡,司机踩了脚油门,他归家心迫,离进城也不远了。但除过家,也有其他什么东西慢慢靠近他。
司机在朦胧间看到一身红衣的女子赤裸着双脚站在路边,身体前倾向车前倒去。那一刻,司机不知道那女子迎着强光灯的眼睛能不能看进车窗里,但他确确实实和女子对视了一眼。
零点秒内,司机踩刹车,拉手刹,巨大的惯性将他弹出,收紧的安全带又将他拉回,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司机已经吓得冒出一头的冷汗。尽管司机反应得快,可车沉闷的一声,明显是撞到了东西。
“疲劳驾驶”,“交通事故”,“畏罪潜逃”,惊魂未定的司机脑中被好些词汇充斥大脑,出神地看着被车前灯照亮的道路。
过了好几秒,司机才解开安全带,走下了车。他会看到什么?肆流的鲜血,骇人的面孔,还是奄奄一息的女孩。
司机向前踱步着,他又抬头向四周望了望,没有摄像头。无论遇上什么情况,他的决定都直接来自内心的鞭挞。司机扶着车前盖,向前探着身走到车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都没有。没有血迹,没有红衣姑娘,就连车前保险杠都直挺没有丝毫弯曲。
冷冽的风吹过,司机的身子打了个冷颤,冷彻的光照下,司机的心都感到颤抖。他猛地抓住车把,拉开车门,长驱而去。
<二>
如果赵时还有心情数的话,他就能知道这是这两个月来第十二起灵异案件。本来这样的灵异案件最后都不了了之,可是上报的案子一多,领导竟然重视起来。
上头的压力让赵时费尽了办法,可终究没有线索。如若没有办法,就只能亲身去试验一次了。当赵时跟搭档说起来他想法的时候,搭档猛地摇起头来,一向讨厌文书工作的他竟然主动埋身于文纸。
如此如此,半夜十二点的郊外,蜿蜒的公路上只有赵时一人行驶着。车在动,云也在动,当上了一个坡,云已然散开迸出冷彻的月光。赵时不敢开得快,全神贯注地看着车前灯照亮的地方。可就是如此,他依然被低处的湖面晃了眼,一切一切都符合所有案件的情节。
赵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爬上坡也不敢行驶得快。
如果说心提到嗓子眼是喉头都随着心脏跳动,那心跳出了嗓子眼,就是整个脑袋都在随着心脏跳动。赵时已经没有精力思考了,他的脑细胞都用来加速心脏跳动。
在前方的路边,他看到了赤裸着双脚的红衣女孩,如果再感觉撞到她就一切都符合了。赵时拿出职业警察的素养,竭力平息心情,他屏息,向前缓慢开去。那女孩开始前倾倒下,专业地就像是碰瓷老手。
赵时踩下了刹车,本来时速就不高,停下来时,女孩刚好倒地。
对着车上挂着的菩萨像拜了一拜,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赵时就下了车,他两步跨到车前看了看四方,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可再低头,却看见一个红衣姑娘由自己的裤裆而上看着自己。
赵时愣了,情况似乎有那么一丝的不对,好像是剧本没有安排好一样。二人就这么经由裤裆看着对方。
“你好,我叫宋溪”红衣姑娘先开了口。
“你好,我叫赵时”赵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拉我起来吗”红衣问到。
“你确定你不是鬼”,赵时觉得有些冒犯,“你确定我没碰见鬼。”
“再不拉我起来,我就躺你车底”宋溪盯着赵时的裤裆说到。
热烈却又冷彻的目光让赵时感觉胯下有些不自在,于是向下扯了扯里面的衣服,再伸出手拉起这姑娘。
“碰瓷警察,我想可以送你进局里呆两天”,赵时抹了抹手,拉起宋溪的手时,净是些水。
听到这话,宋溪向后退了一步,赤裸的脚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水迹,“我不要去局子,去你家。”
“不接受反驳,不带我去你家,我就喊警察非礼”,不等赵时说什么,宋溪就连忙接了一句,说罢还双手环住自己的身体,一副赵时要干什么的样子。
赵时又懵了,他活了快三十,从业近十年,如此赖皮又热情的姑娘是第一次见到。
<三>
两旁的街道早已归于黑暗,只有路灯还陪着月光发着亮。可尽管如此,依然有人行走在这样的街道,不知道该去向哪里,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赵时看向路边的一家旅馆,却交叉上宋溪的眼神。赵时想开口说什么,她却拉了拉外套,将自己裹起来。她不想去旅馆,她执意要去赵时的家。
无可奈何,只能叹气一声向着家的方向继续行驶。没有灵魂的躯体是行尸走肉,对于赵时来说,没有家人的房间也算不得家。
他记得上一次带女生回家已经是好几年前了,那时这间房子不应该只属于自己。
赵时打开门,家里的一切都没有章法,什么物品都像是疲惫不堪地处置在所在的地方。虽然从进门开始就无处下脚,可是赵时打开的那间卧室却很整齐,只是落了些灰。
宋溪睡在了那间卧室,赵时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但他没有睡,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空,月亮很圆,也很亮。可是大块的云偏要将它笼罩,给思念蒙上一层忧伤。
回忆起刚从业的时候,赵时还有女朋友,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好几年,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是赵时没有钱,家里帮不上什么忙,他买不起房,只能和女朋友偷偷在一起。在夜晚,他经常抱着她,承诺到一定会挣到钱,买一套三居室给她,然后就结婚。她没说什么,只有一句能够住下咱们俩就可以了。
于是为了承诺,更是为了将她娶过门,赵时卖力地工作,拼命地破案,他时常眼睛充满血丝,胡渣布满下巴,烟蒂塞满烟灰缸。也时常不回家,睡在办公室,哪怕只是为了抓到一个贼,哪怕只是为了一点奖金。
这样的状态下,赵时升职得很快,也终于有钱付了首付贷下一套二居室。那天赵时将自己收拾得焕然一新,虽然掩盖不住眼神里的疲惫,可他依旧无比兴奋地带着女朋友去了属于他们的家。
可是一切都有些晚,女友的家里人已经为她找好了一切都凌驾于赵时之上的结婚对象。赵时的努力比不上人家的家境。
那晚,女友睡在一间卧室,而赵时在另一间。
那晚,这个男人彻夜难眠,疲惫,却又无法入睡。
那晚,满身疤痕,一度差点流尽鲜血的都没有退缩的警察,淌干了泪水。
他能够驱散邪恶,却抵御不了黑暗;他能够战胜自己的身体,却挨不住现实的一击。
天快要亮的时候,赵时睡着了。朝阳爬上地平线,挤出高楼,将阳光照射过玻璃。橘红色天边的亮光映照在赵时的脸上,勾勒出他流下的泪痕。可这光很无力,只有些许亮堂,没有灼热的温度。
<四>
刺眼的阳光试探性地爬上赵时的脸,好像是一位姑娘靠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阳光的温度像是温热的气息平摊开来。赵时睁开眼想看看清晨的阳光,却只看见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缓慢呼吸出的气息流淌过赵时的脖颈。
“你要干吗”赵时问到。
“这个就算了”,宋溪直起身子来,“我只是等你起来做早饭”。
双手擦过自己的脸颊,一层厚厚的茧扫过脸上细小的沟壑,赵时颇有些无奈,“家里应该有吃的,找找看吧”。
等到宋溪出去,赵时才起身穿衣服。他不自觉地就用了家这个字眼,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赵时坐在床边,扣着衬衫的第四颗纽扣,他有些后悔用那个词。
第五个颗纽扣还没扣上时,赵时被宋溪大喊自己名字所惊到。他连忙冲出卧室,却只见宋溪气愤地指向大开的冰箱门。
“冰箱不用来装食物,难道用来制冷吗?”空荡荡的冰箱嗡地响了一声,似乎在附和宋溪的质问。
耸起的肩膀坠了下去,双手也垂吊在两旁,赵时越发拿这个姑娘没有办法了,
“我去买”。
<五>
提着豆浆包子的赵时行走在星期六的街道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样惬意,踏实的感觉。他多想能提着手中的早餐,一直走下去。
人群的声音盖过了赵时手机的铃声,但他感到了一阵震动。是搭档发过来的一条短讯。
“咱们的人在山林公路那边的湖旁挖出了一具尸体,经鉴定是属于二十年前一起女性失踪案的。”
“此外, 鉴定科还采集到一束头发,属于不久前的失踪案的女性。”
看过这些,赵时一时间有点混乱,但就在这团混乱里,赵时睁大了双眼,他想起来些什么,想起来些绝对不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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