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悲欢离合

作者: 陌苕 | 来源:发表于2019-08-03 17:48 被阅读27次

  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瘫倒在地上,那把刀插在我的脖颈,我看着被吓到惊慌失措的女孩,我以后再也不能扑到她身上用舌头舔她的脸了,我看到她跌跌撞撞的走向我,跪坐在我身边,她的眼睛多漂亮啊,现在眼泪就这么忽闪忽闪的落下来,一滴一滴的打在我得脸上,融进我的毛发里,她的身上一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气,我贪婪的嗅了嗅,以后,我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被这么温柔的抱着了。

                                            ——引言

我一出生应该就在这家宠物店了,店员对我们还算好,听他们说几条街外有家宠物店的狗被虐待了,店员被抓走了,我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玻璃窗外面的太阳,老高了,到饭点了,于是我不耐烦的用爪子挠了挠笼子,店员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起身去后厨,我盯着他的背影,确定他进去了这才高兴起来,我趴在软垫上,侧着头看我旁边那位萨摩耶老兄

他盯着厨房“这家伙怎么还没有出来”

我低头咬了一口屁股下面的软垫“他啥时候出来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饿了我会咬坏垫子让他给我换新的”

“你迟早会被他们丢出去”老萨看着我煞有其事的说“除非你能在你一岁前找个人把你买了,这儿可不卖成年大狗”

老萨还想说什么,店员已经从厨房出来了,他一路走过来给其他动物放食物,给王八喂食,还给那只讨厌的橘猫放了小鱼干,等了好久我的笼子才被打开,我盯着他提着的小桶,今天会有炖的稀烂的骨头,我眼里满是期待。

又过了几天,那只纯白色的萨摩耶仍然会在我睡熟的时候用爪子狠狠拍我的头,他最讨厌我磨牙,他睡眠很浅的,他打过我,我转头继续呼呼大睡,然后早上我看到他一眼的黑眼圈,刚开始我每天都会笑话他,后来我见惯了也懒得笑了,只是后来新来的小黑会挠他的笼子问他墨镜在哪里买的。我趴着的地方刚好可以晒到太阳,我懒懒的一点也不想动,我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翠绿色连衣裙骑着自行车迎着阳光过来,她把车停在路边的绿阴下,然后走到宠物店的门口。

那个女孩子走进来,跟店员交谈了一会,店员把她带到我这一排笼子,打开了我的门,对那个女孩子说,这就是纯种的德牧,我们小店最后一条了,然后把我抱了出来,我呆住了,老萨在我旁边不住地挤眼睛,那个女孩子抱着我坐在沙发上,轻轻的抚摸我的头,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反应,这还是第一次被除店员之外的人摸呢,我歪过头看她,她对我笑了笑,对店员说,就他了,麻烦为我准备一些狗粮和营养膏我一起带回家。店员去准备了,我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女孩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他摸着我的头。对我说,我买了很多骨头在冰箱里面,还给你买了一个很漂亮的房子,跟我回家吧,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我说,好。

她一直抱着我,我躺在她的膝盖上,等到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都从我眼前溜走,她接过店员手里的食物把我放进了自行车筐,那天下午她用自行车带着我,穿过大街小巷,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美的灯光,路边的小店门口栽着花,湘江在我左侧卷着浪花笑嘻嘻的跑,深邃的夜晚有一闪一闪的星星,还有迎面而来的晚风,带着炸鸡和冰淇淋的香气。我笑了起来,我趴在车筐边沿叫着,她也笑着,银铃般的笑声洒在路上,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的触手可及的美好。

女孩子从厨房端了一碗肉粥放在小房子前唤我,我吃东西的时候她就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得给你起个名呢,”她看着我黑色的爪子,“叫你小黑?”也许是我忙着吃东西都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总之我没有来得及否认,所以我的名字就这么草率的被决定了。吃过饭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好大,我坐在她的身边打了个哈欠,趴在她的腿上眯了眯眼。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推醒,我睁着迷蒙的睡眼看着穿戴整齐的她,她说要带我出去玩。我哼哼唧唧的被她牵到了楼下,坐上一辆私家车,这时候我才发现,车里还有一个男孩子,看起来很温和“去哪儿”他侧过头问女孩,她翻出导航,“我们去看电影吗”“可是电影院不能带宠物”女孩看了看我,“那我们去公园吧,去临渊公园,然后再去吃东西吧”

那一天他们牵着我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从上午走到下午,从一个公交站走到下一个公交站,那一天我们去吃了夜宵,离开的时候夜市的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我看见男孩的影子悄悄拉住了女孩的手指,女孩羞红了脸不敢对视。

回家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见了月亮,还有无数的繁星。可那只是一瞬间,我很快就看不到了,他们被甩在很后面,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女孩都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我,大概人类都这么忙吧,每天早上急匆匆的为我准备一天的食物和水,然后自己火急火燎的拿一片吐司就跑了出去,好几次我都想再让她抱抱我,可她只是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笑着和我招手说再见。“啪嗒”门又被关上了,我走到阳台上看着她从楼道走出来,去公交站,偶尔会有一个男人用私家车送她,那个男人我见过,是上次带我们出去兜风的那个,我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转身走进了我的小窝。

后来那个男人经常会来这里,会接送女孩,给我买一些食物,还会给我清理小窝,有一天他搬来了一些行李,女孩和他忙上忙下的布置,他就这样住进了我们的小家,我慢慢的长大了,已经可以够到半人高的餐桌,女孩不以为意,只是觉得我的衣服该换新的了,这让男人很是烦恼,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觊觎餐桌上散发着香味的食物,每次我碰过的餐具他都会丢掉,偶尔会和女孩有点小摩擦。不过那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的工作似乎都很忙,偶尔女孩会早点回家准备晚餐,我就乖乖的蹲在她脚边,日落在这个城市真的好美,透过厨房的磨砂玻璃窗我只能看到金黄色的光芒一点点变弱,然后闻到油烟味,很呛的味道,但是我觉得好幸福,“啪嗒”门开了,男人回家了,他给了女孩一个大大的拥抱,男人好像升职了,我听的出来他脸上洋溢的快乐,他们相视一笑的默契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升温。

男人已经搬到这个小公寓两个月了,他求职的道路似乎越来越顺畅,他从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变成了现在的部门经理,女孩很为他高兴,我也很高兴。

男人提出来让女孩辞职,因为他现在的财产状况已经可以养活我们了,女孩犹豫了很久,她很喜欢她设计师的工作,她已经在这个事务所工作五年了,她舍不得,可是男人一求她,她就心软了,男人说“你是我的宝贝,我只希望你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挣钱的事交给我就好了”女孩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笑着答应了。女孩离开那家事务所,男人为了庆祝,开车带着我们去了一家很远但是很有特色的日料店,日料店虽然远,但是真的很漂亮,日式的建筑,樱花烂漫,他在寿司里藏了一枚戒指,向女孩求婚。

那天回家的时候,下起了很大的雨,所以没有开天窗,透过车窗玻璃看到的夜色只是一片漆黑,我也没有看见月亮和星星。

女孩已经辞职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她每天都在研究做菜,带我出去逛街买了很多本菜谱,男人下班回来看到这些越来越多的书没有说什么。他看着女孩被油烟浸透的围裙和脸上的喜悦,他吃了一口,没有任何评价。

天已经完全黑了,可是男人还没有回来,女孩似乎有点焦急,她不断的在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一点一点的蚕食掉最后的期待“我们吃吧,不等了”女孩拿过我的盘子,给我夹了一大块牛肉还有烫过的南瓜。

我吃完了,女孩还没有动筷,他还没有回来。

男人回来的时候,是一个女同事送他回的家,那个女人妆化得很浓,她本来想就势扶着男人进来,但是看到我就站在女孩脚边,她只是把男人送到了门口,然后故作坦荡的对女孩说,“他喝了很多酒,不过也是因为我们谈合同,我不能喝酒,所以闻哥都帮我挡下了,你可千万不要怪罪他,他也是为了你们这个家”女孩没有说什么,扶着男人坐在沙发上,男人脸色通红的睡熟了,女孩坐在他的身边眼圈红了一晚。

第二天男人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包括昨天的酒局,包括那个妖媚的女人,他只是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洗衣机上嘱咐女孩记得洗干净。他也没有吃女孩给他准备的早餐,就急匆匆的走了。

“你的工作真的这么忙吗,忙到,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女孩看着被关上的门,半晌带着哭音说。               

男人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时常会带着女人的香水和唇印,起初他还会向女孩解释,说那只是客户不小心蹭上的,又或者只是回家顺路送了一趟同事带上的香味,到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男人也懒得解释,女孩经常还是会趁他不在家的时候一个人蜷缩在沙发里哭,然后哭过了再去做饭,她已经很少化妆了,仿佛这厨房的油烟能让人呛得流眼泪,也能让人变得憔悴,女孩哪里还有以前的青春靓丽,她把最好的年华交给了厨房。时光也没有善待她。

她最终和那个男人结婚了,因为有了小宝宝,我坐在阳台上吹着风,可是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因为男人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也越来越懒得向她解释,我转过头看着她,她抚摸着还没有显形的肚子,一阵叹气,眼圈不由自主的又红了,我慢慢走过去,把前腿搭在沙发上,用舌头笨拙的舔掉她的眼泪,“别哭了,别哭了。”我多想安慰她,或者逗她开心,可是我太笨了,我什么都不会。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用手背擦干了眼泪,用手摸了摸我的头,还蹲下来抱了抱我,只是抽身离去的时候,我仿佛还是听见了她的悲伤,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怀孕了你知不知道。”她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另外一只手还攥着皱巴巴的纸巾,“你工作忙。是吗?”她低着头看不出表情,“那个女的是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昨天去你公司了,我拍到了你和她手牵手的照片”

“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回家,我就把照片发给你老板,你会怎么样你自己知道,你觉得老板会让你泡他的女儿?”

“我不是疯子,但是我告诉你,你不要逼我,你们开过房了吧,我在你包里找到了盛世宾馆的收据单,那个女的是不是很美,你们一晚做了几次?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还有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

“求你了,求你回来吧,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你。”

“。。。  。。。”

我趴在我的小房子里,女孩子坐在那里嚎啕大哭,天已经完全的黑了,我慢慢的走到窗前,路边的小吃摊应该还会带着烤串的香气,冰淇淋也一定很甜,可是我突然觉得好难过,我看着这一切,觉得好不真实,天上没有笑起来一眨一眨的星星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又过了很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门锁转动的声音惊醒了已经被锁进小房子里眼皮正耷拉的我,以及哭到声嘶力竭的女孩,那个男人把一身酒气的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上,就要去洗澡,她扑过去,拽住男人的衣服,“你去哪了”男人推了两下没有推开。于是转过头盯着她“你管得着吗”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打了那么多个”

“我为什么要接,管我什么事”

“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我让你怀了吗”

女孩怔怔的看着他,突然甩了男人一个耳光“闻安,你太不是个东西了,你混蛋”她又哭了起来,边哭边捶打着男人,男人被她打疼了,把她推倒在地上,揪住她的头发“你他妈敢打老子?还敢骂我?怀孕怎么了,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在给你花钱,还管着我,我跟谁泡关你屁事,你这样子我看都不想看一眼,天天就知道哭”

女孩蜷缩着身体在地上哀求着,男人仍旧没有停手,我红了眼费力的咬开被锁住的小门,冲过去一口咬在男人的小腿上,他疼的踹了我一脚,我被踹到了厨房门口,我又冲了上去咬他的头,咬他的手指,他掐住我,另一只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对着我的脖子,我慢慢的松开了死死咬住他的嘴,那把刀女孩很喜欢用来削苹果的,现在却插在我的身上,我看着瘫坐在地板上的女孩子,她目光涣散没有任何反应,我使不上劲了,头好疼啊,我的腿开始摇摇晃晃的,尾巴无力的耷拉着,我想再叫一声但是我没有力气了,刺骨的疼痛从我的头延伸到四肢,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的颈动脉喷涌而出,我闷哼一声倒下了,我的血浸透了女孩最喜欢的布艺沙发,男人不以为然的扯了扯领带“不过是一条不自量力的狗”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头来,瞳孔里的涣散慢慢的变成了惊慌,继而悲伤,她低吼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眼泪就这么一路滴落,打在白地发亮的地板上,她呜咽着抱住了我的头,“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眼里的泪水却止不住的落下来,打在我的脸上,融进我蓬松的毛发里,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她,我想,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她的身上一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气,我特别喜欢这个味道,我贪婪的嗅了嗅,“你别哭了,别哭了,我没事”我想对她说,我不希望我让她这么难过和痛苦“我不疼,你不要哭”我费力的眨了眨眼睛。

“那把刀插的位置太致命了,对狗来说”医生看着满身是血的我表示遗憾,“我没办法救他了,失血太多,剩下的时间,好好陪陪他吧”

女孩蓬乱的头发垂在两侧,她抱着我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她说别怕,我带你去医院,我看看她,又看看斑驳的夜色,我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把刀已经在我身上停留了,不知道多久,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只是睡一觉,我很快就会醒过来”我对自己说“我真的好困,我想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女孩还在哭,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她抱起我走出了医院,我还能听到一点点声音,我听见路边的小吃摊摊主的吆喝,听见有歌手在弹吉他,听见湘江远去呼啦啦的声音,这熟悉的街道,带着炸鸡和冰淇淋香气的夜晚,我想一定有璀璨的夜空,在闪闪发亮的照着路,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可她银铃般的笑声却不见了,像是玻璃珠落在地上,粉碎彻底然后碎片被风带走,吹回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晚。

我趴在车筐里笑嘻嘻的看着她的眼睛,不住的叫着,她停下车来扶好我,“乖,不要乱动,摔倒了会很疼的”我兀自的怔住了,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我还是想遇见你,想被你保护,也想保护你。


时间过得很快,夏天的烤串和冰淇淋慢慢的从街边离开,人们开始换上厚厚的冬装,等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这个冬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女孩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把照片寄给了男人办公室主任,男人被辞职了,女孩整理了自己被家暴和男人出轨的证据,去法院起诉离婚,最终法院判决男人赔账精神损失费八万三千元,判两年有期徒刑,那个老板的女儿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被她爸爸送到了国外。

转眼又是一年阳春三月,一身翠绿色连衣裙的女孩走进一家宠物店,捧着一只黑不溜秋的小德牧犬笑着,溢满了一汪星辰。

小德牧眨了眨眼镜,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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