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的猪肉

博子在行动

杀年猪

2017-08-22 14:508

  在我们哪里，每年都会有一项极为重要的活动，“杀年猪”，在还是以血缘关系及邻里关系为纽带的农村社会，物质还非常的贫乏，农民收获后的喜悦，总是伴随着物质丰盈，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时候如时间的节点一般记录着一段时光的结束。

腊月前后，村里门外做事的人会络绎不绝的回来，为着犒劳一年的辛苦，他们把圈里的猪赶出来，猪是他们仅有的重要财产，一来显示了他们对于节日团圆的看重，二来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对于看老天爷脸色吃饭的村里人来讲，没有什么比脚下有土地，心中有挂念更踏实了。

外公是村南头的“猪屠夫”，当然在村的北边还有一家，不过外公的手艺属于“北派”的传承，其实南北派的差别在于猪死掉的方式

北派讲究“一刀见血”，出来的肉自然新鲜，肉质也鲜嫩。这种看似残忍的方式实则会让猪少受很多痛苦，对比来说南派手法“属于慢性的死亡”，一个字来形容就是“吹”，如我们给气球充气一样，让猪膨胀起来，最后倒下，所以外公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会格外的忙。

他穿起隔在衣服前面的皮裙，像极了一个常胜将军指挥着作战，每年在哪个时间院里的平时都闲置无人问的大铁锅，翻腾着冒出白雾似的水汽夹杂与底下燃烧着柴火升腾。

  村里的每户人家，把猪赶到外公家的院子里，在每次开始之前，外公总会点燃一支烟，拿出鞭炮，在鞭炮声中，以示对神灵的敬畏，也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后来才明白那是一种仪式，没有仪式感的生活那该多么无趣。

这时小院内的门口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男男女女，有老人有小孩，外公吆喝着，四五徒弟将猪的四肢用麻绳给捆起来，此时猪不断的嚎叫着，却也无可奈何，我很怕那头猪突然挣脱了咬人，每次这个时候，我就会偷偷从二楼的窗户探出一颗脑袋，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比较害怕这种场面，好像上了楼就不怕了，猪即使挣脱了也不可能跳上来。

  随着猪的哀嚎声，四个壮汉将它抬上案板，外公掌着猪头，“一刀见血”，尖到刺入猪的喉咙，血液从猪的喉咙喷涌而出，溅落到放猪血的盆里，哀嚎声没有了，最后只剩下猪鼻孔还残续的呼吸着白汽。

等到“第一刀”结束后，猪的东家马上会递上红绸子包着的一条烟，以示酬劳，表示感谢，因为这第一刀非常关键，要不偏不倚，根据猪的特点深浅不一，不然猪血就会喷涌到满地浪费了确实可惜，还是一个原因就是“第一刀”决定着猪是死是活，"第一刀没下好"，猪就会受到第二次折磨，这是东家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养了那么久的猪，扎在猪身上就是扎在了东家人的心上，所以“第一刀”的时候，东家都会回避。

在烧着滚烫开水的大铁锅里，猪毛被刮的干干净净，最后被开膛，等在这院内院外的都是赶来买猪肉的乡亲们，有的还是猪崽子的时候就定下来要多少斤，过年的时候总得有猪肉，他们说“有肉味才有年味”。

按照杀猪东家在旁边报数，外公就如画线圈地般，将猪的各部位分成大的块，外公根据东家报的数量分给卖猪肉的人，在猪的东家报的数字上，总会多割一点。对此我猪的东家也是知道的，村里的乡里乡亲，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这种场景经常见到，比较小的时候，父母非常忙，我都是和外公外婆在一起比较多。只是后来随着物质的丰盈，只要想吃，餐桌上就会有，这些画面就没有见到了。

  人是一种杂食性动物，在哪个年代吃完饭碗里有点油花都会用它来泡碗开水喝，物质的欲望是多么简单，不过也只是对油脂的渴望。

寄托于猪肉的可能不仅是味觉和对油脂的渴望，还有一种“脸面”的存在，客人来了，我用猪肉招待了，说明庄稼有盈余，地种的不错买得起肉。所以在我们老家由于庄稼收成不好欠收的人，要过年了就找人借一碗肉，客人来了端上来有面子，其实客人心里哪有不明白的，都不会去夹上一筷子，最后端来端去，年过完了肉早已经坏掉了。

刀下的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