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榆树和蒿草中间望过去
烟黑色的木框上
残留着三分之一世纪前的窗纸
我想起参杂着稻草香的
黑黄相间的棒渣粥
袅袅热气从窗缝流出
一双厚实的,布满皱纹的大手
一点点打开木窗
我看到您,混浊的眼睛
微笑,在时光的缝隙里荡漾
铺满石头的小径
从山顶蜿蜒到沟底
您的身影,蹒跚在久远的路上
一晃一晃,岁月沧桑
山后洞中已没有了溪水
您曾经用粗瓷大碗接了这水
调匀干枣杂和面
听着山外村子里炮火隆隆
镇定自若地抱紧女儿——
我的母亲
您有着一双小脚
在那沟壑纵深的大山里
颠沛流离,承受苦难
您有着天下女子为母则刚的坚韧
哪怕房屋被敌人的烈火焚烧
也没有一滴眼泪,用瘦弱的肩膀
背筐携担,带领儿女
重建家园
那是姥姥的大山,那是姥姥的家
我穿过老榆树和蒿草窝
抚摸烟黑色的窗棂
我背靠着巍峨的太行山
从低矮的屋檐下慢慢走过
我在时光里穿梭
沿着木板门上龟裂的纹路
寻找老一辈的足迹
推开门,在吱呀呀的声音里
我仿佛看见灶台边
姥姥亲切的身影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厚实的,布满皱纹的双手
轻轻拂去门楣上飘落的灰尘
我在泪眼朦胧中
听您唱起古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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