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七月开始,我在蓑依写作营坚持了整整九个月的写作,秋去春来,笔耕未辍,但就在上周,我决定暂时搁笔。不是因为偷懒,也不是因为工作忙碌,而是因为……妈妈被查出了肾部肿瘤,我要跑医院。
上个周四是写作营的作品提交日,那天下午三点多,我坐在医院外科诊室楼道里给蓑依留了个言:很抱歉蓑依,我最近都在医院,今天交不了作品,明天妈妈要做肾部手术,我还要去签同意书。虽然我生活中经历了很多,但还是有无数看不到的沟沟坎坎在等着我。蓑依秒回:写作先放放,家里事要紧。
我放下手机,撇了眼那三页手术知情同意书,轻轻闭上眼睛,头倚着墙,任由思绪翻滚。就在半个小时前,泌尿外科朱医生向我介绍了妈妈的病情,他指着电脑上的B超图像,一字一顿地说:你看,这是她肾上的肿瘤,3公分多,位置非常不好,紧挨着血管,如果只切肿瘤容易引起大出血,所以我们决定,将左肾整个摘除。一周后出病理结果,良性还是恶性到时候才知道。
我的头嗡嗡作响,我的心如刀绞一般。我知道切除左肾是医生的最佳方案,应该配合;我知道自己应该立即签字,负起家属责任;我知道病不能拖,医院床位很紧,但此时此刻,我就是想逃离!我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爸爸走了五年,我们好不容易互相搀扶着从悲伤中爬出来,接纳和适应了他的离去,灰色的生活才开始发亮,现在又要上演白大褂医生让我签字的桥段!虽然医生告诉我,一个肾可以正常生活,可我要的是一个完好的妈妈,我不能辜负爸爸,我要照顾好她的啊!
我手握同意书,慢慢睁开眼睛,强打精神给妈妈的兄弟姐妹挨个打电话告知情况,一遍遍述说病情,一次次承受着电话那端的惊讶和无奈。然后,我再给医院领域的朋友打电话进一步了解肾病知识让自己心里有底。最后,我还要在签字之前给妈妈打电话告知实情。
疫情期间,我无法到病房看望她,每日送饭也只能由护工代为转交。我并不是个泪点低的人,但电话刚一接通,我喊了声“妈!”眼泪就涌了上来,我仰起头,咬了咬牙,不能让自己情绪失控,我需要镇静坦然地将要做的手术和从朋友那里了解到的辅助知识向她描述清楚,我不能让她有半点未知的恐惧。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需要含着眼泪去完成。所谓强者,也不过是含泪奔跑着度过难关。人生没有规律可循,上一分钟还在享受岁月的欢愉,下一秒可能就在哀叹命运的捉弄。一个泪点跟着一个笑点、笑点之后又是泪点,这就是我们的悲喜人生。
和妈妈聊完,我签了字,将同意书递给了医生。刚要转身离开,朱医生轻声说了一句:“你妈是病房里最乐观的,你别太担心。”我努力笑了一下:“是啊,我们都得乐观。”
第二天的手术进行了四个半小时,当她回到病房,气若游丝地用微信语音告诉我:“做完了,挺好的。”我赶忙回复:“知道了,好好休息。”
当天夜里,我失眠了。我热了杯牛奶放手边,在昏黄的灯光下翻看白天与心理学老师的聊天记录。我跟她说到了自己这几天的内疚、感伤,担心和焦虑。她听着,记录着,分析着,问候着。
最后,她写了这样一段话:“写作本就是一种生命的分享,生命本来就包括低谷和高峰,如果你有足够的心力,应该试着把这段特殊时期的感受也分享到写作营。看似残忍,实则对你和读者都会有意外的帮助呢!想哭就哭出来,眼泪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写作,也是在疗愈。”我豁然开朗。
就在昨天,我再次给蓑依留言:帮我恢复打卡,我明天要交作品!
今日重新执笔,匆匆写下了这篇《人生的泪点》,希望自己哭过之后还能笑对人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