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不觉
01
刺猬先生回来时,已经十点多了。我一如既往通过开关门声与鞋柜声判断是他,他也一如既往直接回了房间。
我在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直接敲他门。毕竟他是否会回消息好像完全得看他心情,还真是个未知数。而我等不起。
他一如既往在回房间放完东西后去趟卫生间,他开门的瞬间也是我坚定走出来把包裹交给他的瞬间。可惜不巧,卫生间有人。
此时余丽打开门,三个人都站在各自的放门口。余丽马上看懂刺猬先生想要前进的方面,立马解释了正在用卫生间的是她男友。
刺猬先生没有说什么,就往厨房走。而余丽向我使了个眼色,随后把落在外面桌子上的水杯取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水龙头被打开,哗啦啦的水声也让我的心莫名有些紧张。要主动与他搭话,比和任何人甚至陌生人搭话都难,因为我实在无法预判他的回应。也可能根本不会有回应。
挣扎归挣扎,在他转身回头时,我还是迎了上去,把他堵在了厨房里。因为怕别人听见,我说话的声音也比较小。
“这是慕慕给你的,杨白慕。”
“你们认识?”
“你们不认识吗?”
反问过后我才反应过来,他的关注点在我给慕慕的昵称上。一时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词穷,很难分清究竟是无奈还是想捶他。
可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淡定吐出一句:“认识。”
他的淡定有时候真的让人很想使用暴力,尤其是随后带上一句无辜的疑问:
“她怎么会来?”
我几乎是拿出了所有的素养来保持平静与微笑。
“她特地跑来,亲自给你送礼物,在这里等你等到傍晚被召唤回家。”
“特地”“亲自”“傍晚”“召唤”,这四个词我刻意停顿、强调,加强咬字,那力量甚至盖过了礼物本身的重要。而他……
他有闪过一丝杂糅着惊讶、担忧、纠结之类的情绪,眉头也有了或皱起或舒展的动静。只是他永远词穷,吐了一个字:“哦。”
哦你……这个词不让使用。
“你陪她等了一天?”
“有客人来,总得有人照看着吧?”
我没什么好气地回他。
停顿之后,我好像听到一句类似“谢了”的气音从我耳边飘过,轻轻一扫很有幻觉的气场。随后他拿着包裹回了屋。
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我本想追过去再说道说道,想要吐槽他的心基本已经跳到喉咙口了。
可惜,余丽的男友这会儿沐浴好了开了门。我的手在空中划了个空半圆,在他擦头动作的掩护下悄悄收了回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重新回到书桌前,郁闷钻进了心口,我又喝了一杯水试图自我清理。
02
慕慕告诉我,那个包裹里其实没有什么,只有一封信,信里也只有她写的三句话:
“这个结果我也能猜到。只是你没能一眼认出我,我还是有点小失落。下回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我。”
原来,她是打算刻意扮成一个陌生人,看看他能不能在第一时间里认出她来。
如果能认出来,这个包裹她就要退回,给他准备一个新的。她本来就备了一份实物礼物在家里,这下她也有理由在七夕当天送给他。
我惊讶于她想得这般周到,真诚和套路也都有了。
另外,说辞她都准备好了:“呀,我拿错包裹了,不是这个,下回给你带来!现在我们来办理一下退包裹手续吧!”
当时我就笑了,调侃她:“本人来送,本人送错,直接办理换货才对吧?”
她有些脸红地回我:“对噢,还是姐姐的程序更严谨便民。”
我一面被她的天真可爱逗得笑个不停,一面怀疑人生:还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爱情真的不讲道理。
她也说了,若是他不能在第一时间里认出她来,她就把这个包裹送给他,暗戳戳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同时传递一丝丝小委屈与小心酸。
那一刻,我确实感觉有点小心酸,同时也很被打动。
其实,能够这样相对直白又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想要的女子也不多,更多的女子都是在隐忍中积攒她们最初意识不到的委屈。直到某天爆发,才惊觉自己变丑了,不得体了,也没有获得自己真正想要的。
在我眼里,慕慕算是一个比较勇敢的小女生。至少我大概发不了这样三句话。如果我是刺猬先生,这么好的姑娘绝对不能错过。
不过,我是我,刺猬先生毕竟是刺猬先生。虽然我也没瞧见过刺猬先生戴眼镜,但保不齐他的视力并不如数据显示。
也不知道他拆开来看了没有,看了又是什么感受,会不会有改变?
这份疑惑让我有些焦急,大脑立马转换思路,想想些积极,促进世界和谐的情节。
慕慕也说过,她半是记录半是刻意地特意在朋友圈里放了好几张她的个人照,以及跳舞视频,其实,她很渴望来自刺猬先生的反馈,可惜始终没有等来一个赞、一句评论或私聊。
可她总觉得,在她起舞时,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关注她。尽管看不清楚,旋转时望向我们这边,并没有看到灯光亮起。
她今天会花这些勇气与时间捯饬自己,一层一层爬到这里,也是因为她想确认,自己究竟有没有在他眼里,那张脸有没有被他记得。
听她讲这些时,我还是有点震惊的,也差点吐露我的猜想:或许刺猬先生杵在厨房里,就是为了看慕慕起舞。
只是他白长了一张嘴,也太抠门了,为了省电不开灯。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也终究没有开口。我想,这猜想,最好由本人亲自验证。也给那个白长了一张嘴的人一次治疗的机会。
果然如余丽所言,这个屋子里最神秘的人还是要数刺猬先生。我实在好奇,他的大脑和心里究竟装着哪些不同于我们的零部件?
十一点了,我又看了眼与慕慕的聊天记录,停留在“谢谢”俩字上。往上翻,是我告诉慕慕替她转交成功,她期待地问我后续,而我只能把无趣的后续如实报告上。
随笔写在今天拆掉的盒子上,涂鸦了这几个人名和在我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关键词。我跟“刺猬先生”四个字也杠上了,莫名的有股仇恨的味道。
这好像是我来这里的第五回冲动,两回都与刺猬先生有关,上回还卡在“我是细菌或病毒吗”的灵魂拷问上,这回我给他发了消息。
“你经常站在厨房里发呆看着对面的阳台,是在欣赏慕慕跳舞吗?”
两分钟后,他回复:“你问这个做什么?”
“为了确认是两个人的暗恋还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五分钟了,他依然没有回复。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喜欢人家就要让她知道,否则人家会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十分钟过去,他还是没有回复。
“你今天不会是特地躲出去的吧?为了逃这么煞费苦心?”
“出差。”
他居然秒回了!
算了,我习惯了,他从来就没按常理出牌过。这个夜,即使要有人失眠,也得是他。
带着一丝对自家妹妹的心疼以及累积的对他的怨怼,我无声地“诅咒”了他,也临时信奉了回上帝:希望上帝能体谅我,阿门。
03
准备睡觉前,我有感而发,写了一篇有关于“孤独”的小短文。自我来南京以来,至少看到了四种孤独。这些东西在这一刻拥挤了起来,挤出了朋友圈的那些话:
我看到了不同种类的孤独。
有的孤独,是自身冷漠造的。看起来礼貌挑不出错,实则是不想付出。
有的孤独,是在等待一份热情。等不到时清冷,等到时却也会燃烧自己。
有的孤独,是燃烧自己去点灯。热情似火的背后是消耗,能承接上的是懂得。
有的孤独,是对自己设下“保护”。因为无法了解、直面自己,更难以理解他人。
有的孤独,是在俗世小憩的摇篮。并没有刻意的祈求和逃避,仅仅是一种留白。
……
没想到的是,会顺便钓出来几只深夜不睡觉不放毒,忙于思考与感慨的夜猫子。其中一只夜猫子就是许先知。
以为结束的故事或事故,往往并不会就此结束。这是第一次,许先知以许先知的名义而不是许九白的名义跟我聊天。他还不知道,我就是那个他常光顾的音频直播间的某主播。
“你也觉得孤独吗?”
说实话,这个问题问得我很尴尬。这是一个类似于问“饿了你会去吃饭吗”的问题,既普遍,也有点废话文学的味道。但同时又是一个考量对边界感拿捏尺度的问题——深夜的一男一女,最好聊避免这种话题,哪怕是走在哲学的道路上。
“孤独是人生的常态,很正常。”
话题在这一瞬间几乎被终止,只剩两句寒暄。
这一天的疲惫也终于席卷而来。听故事的过程,或者说追问进度的过程很享受,可是停下来细品消化,甚至插手成为其中一环就很累了。
在不知不觉中,我好像已经成为其中一环,被别人的故事吸了进去,明明都只是陌生人。多了一个人会产生什么变动吗?或许历史就是这么被改写的,也或许我本来就是命定的一环。
虽然对许先知有一点点的抱歉,真不能陪他再胡思乱想或话题扩展下去,但我目前想做与该做的角色只有一个——努力酝酿睡意以及尽早入睡的普通人,新的一天还有新的使命。
另外,关于孤独,我始终觉得它无法被共享。
堂妹难得先给我发了条消息,问我明天大概几点到她那,就差连晚饭吃什么都一并提前决定了。她是冰山,但她也依旧能让我感到温暖。
睡前最后默念的还是慕慕和刺猬先生,最离谱的是,我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同时看到我自己,明明是两个目前还没找到相似点的人。
七夕,是有情人的绝佳机会,不知道谁会真正把握住。就连我,都稍稍有点期待会有些至少让我情绪微动的遇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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