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一）

在某省某市的某一个小县城下离某镇很远的某个小村子里，降生了一个小宝宝，是个女孩，随父姓“王”，取名冬梅。

出生那日，大雪封住了通往村子的路，屋外的世界是一片白色，大门外开着一株红梅，傲雪而立。大门外向左那条路，是她父亲赶马车常常走的路，这次走之前说今天回来。

这日天微亮，铁柱母亲早早来到大门口，满眼期待地向左边路上望，媳妇挺着突出的肚子出来劝母亲回屋：“妈，外边冷，快回屋吧，柱子今天往回返，到镇子上可能还得耽搁一会儿，要置办年货，到家怎么也得下午了。”说着把胳膊挽着母亲，母亲也回手扶着她，两人脸上都笑盈盈的，互搀着小心落步往屋里走。

铁柱父亲一早将冻在下屋的肉拿回屋里，预备化开。看见妻子和儿媳，带着笑说道：“你们女人就是爱着急，安心回屋等着就是了。”

母亲打趣道：“你还不是一样，一大早就起来折腾，害我也睡不着。”说完脸上仍现出开心的表情。

等到中午时分，还不见铁柱回来，父亲时常到外边去张望，母亲和儿媳在屋里收拾屋子，她们脸上已没有了兴奋的表情，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太阳远远的，开始向西偏去，还不见铁柱的一点影子。母亲对父亲说：“你往远走走，去迎迎儿子。”父亲“嗯”了一声立马出去，出了大门一直往左走去，始终不见一点影子。

父亲已经走到村口，远远看见有人赶马车过来，一定是儿子。马车越来越近了，看清楚确是自家马车，但赶车的人不是儿子，是村里的二蛋。父亲快步奔向马车，见儿子正躺在马车上，面无血色，俨然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登时父亲心脏好像不能跳动了，口里不断唤着儿子的名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二蛋见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但还是不得不向其父描述自己看到的。他今日去镇上赶集，在村子到镇上中间有一片地，冬天那里荒无人烟，每侧路边有一排枯树，他看到路上有马车，他认得那是王家的马车，就停在路边，可不见铁柱在车上，二蛋心想横是去地里解手了，心里这样想着，自己也有了尿意，随即向地里走去，见树边有个人躺在那，像个死人一动不动，吓得尿意也没有了，寻思不会是铁柱吧，壮着胆子走过去，果然是他。

原来铁柱贪酒，昨晚喝多了酒迷迷糊糊非要赶车上路，也是想着早点到家，路上想要解手，却在那直接睡了过去，酒精麻痹神经，一直不能醒过来，在地里冻死了。被赶集的二蛋撞见，给拉回来了。

父亲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高大的身躯也失了灵魂，变得十分矮小。二蛋将王父扶上马车，将他和铁柱尸体送回其家中。

王母和儿媳脚步匆匆，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她们期待的人，但见王父和二蛋抬着铁柱的尸体往屋里抬。二人知道了发生的事情，母亲像受了惊的马，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不断拍腿跺脚。铁柱媳妇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欲说话却卡在嗓子眼，张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用眼盯着丈夫的尸体。父亲坐在小板凳上默默流着泪，双手来回摩挲着脸。

“啊——”铁柱媳妇突然用手捂着肚子，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捂着肚子在地上翻腾。她的肚子很痛，好像要早产。母亲已经失了魂魄，她除了儿子什么也看不到。父亲看着儿媳，明白了儿媳要早产。

“你快去叫你奶奶来，说惠子要生，快去。”父亲着急地对二蛋说道。二蛋立刻转身跑回家中叫了他奶奶来。

由于早产了一个月，生产非常困难，直折腾到半夜，才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听到哭声，惠子就此晕了过去。

谁也不会想到铁柱会这么早早的结束生命，残酷的命运不给任何人准备的时间，就那样给你当头一击，你不得不接受。

铁柱很快地发了丧，全家笼罩着乌云，虽然家里出生了一个孩子，但终归是个女孩儿，并不能带走多少悲伤的气氛。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在这个冬天，世界于他们家而言更加苍白了，只有门前的红梅独自开着。

发丧以后，儿媳妇请父亲给孩子取名。 “叫‘冬梅’吧”，父亲随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