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他和老伴来到X市新婚不久的女儿家度假。
教了一辈子书,再过四年就可以退休了。如今女儿大了,他和老伴也近步入老年。
这是他第一次来X市,心情是愉悦的。女儿女婿很孝顺,伺奉周到;X市空气洁净,风景如画,令人赏心悦目。他好旅游,也好结交新朋故友,所以在基本游览了X市的风景后,他打算拜访一下在X市的一位故友。
这位故友是高中时同窗,姓武,已阔别30余年未见,当年是班上团支部书记,座位就在他的身后,距离“同桌的你”只远那么一丁点儿。听说武故友高中毕业后做了几年电影放映员,而后南下经商,如今成大老板了,从事地产经营,资产逾千万!
武故友的所有信息他都是从高中时的班主任周老师处听来的,周老师仅比他年长几岁,离婚后再娶,孩子比他的孩子还小几岁。周老师的小孩前年到X市找工作,武先生为报师恩,无条件提供了一套一房一厅的房子给周的孩子暂住。总之听周老师说起来,武先生是发达了,但为人还很仗义。
可能出于怀旧,可能出于好奇心,可能闲来无事,他想既然来了X市,不妨联系一下武故友。于是他打了周老师问到了武先生的电话,然后某天,他打通了武先生的电话。
武先生感到很意外,几经提示后终于想起了这位老同学是谁,两人都略有激动,但武先生说现在外地,十来天后才回X市,到时再联系。
和武先生热情通上电话了,他感到有点儿小得意。挂了电话他征询老伴和女儿的意见,要是老同学相邀见面要不要去?女儿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家是大老板了我们只是小中产,如果人家是真诚相邀,见个面叙叙旧是可以的,但不必相交太深。如果人家并无诚意,则无见面的必要。
他想了想刚才的通话过程,有些怀疑武先生的诚意。武说要在外地十多天,莫不是拒见的托辞?也许现在他就在X市呢。
几天后武先生打来一个电话,主要是叙旧,追忆中学往事,对于见面一事只字未提。
十几天后,武先生再打来电话,说他这段时间其实在广州,生病了,做了肾脏移植手术。昨天已经回到X市,邀他携全家来做客。邀请不算太热情,也不算太冷淡。
他有点吃惊,肾脏移植可不是小病。这会不会又是拒见的托辞?要不要去,他有些举棋不定。
女儿说去,既然人家按照承诺邀请了,就应该去。况且以后不一定能经常见面,见一见还是有意义的。不必买过于贵重的礼物,当普通朋友交往就可以了。去看一看武叔叔,小坐一会儿就回来,不要留下来吃饭。
于是女婿驾车,买了一些水果、一盒绿茶(上好的铁观音),他、老伴、女儿、女婿一起,于下午去了武先生家。
武先生看起来不像大老板,看起来比他还老、瘦,气质也比较平常,没有财大气粗的感觉。不过在这个一线城市最中心的地段拥有四室两厅的大面积房产,并且家里摆满了价值不菲的名烟、好酒、好茶叶,与他的“身价数千万”大老板身份相符。要知道这套房子房产中介的挂价行情已经接近千万元!
武先生、武太太都比较热情,就像对着闺中密友一样拉着他和老伴闲话家常,招呼他们吃这水果那水果。武先生显然爱喝茶,说起茶来头头是道,力劝他尝尝他的普洱奶茶。他有些疑惑,武先生夫妇的热情是本性使然,还是因为认出他送的绿茶是好茶?这包茶叶是女婿从外地买的,品质上好,但不识货的人看不出来。
后来拗不过武先生夫妇的盛情挽留,他们吃了晚饭才回家。饭是武太太亲自下厨做的,做的地道湖南菜。武先生夫妇、儿子媳妇孙子、亲家母六口人住在一起,但家里并没有请保姆,武太太像一般的家庭妇女一样勤恳。
武先生的儿子送他们到地下车库取车,到角落处,他压低声音问,世侄,令尊肾脏移植是因为什么病?莫不是尿毒症?小武先生支支吾吾地说,差不多吧。在车上他对老伴说,若是尿毒症,可就危险了。肾脏移植也保不了多久。
学校开学了,他回了家乡。不久给女儿打来电话,说与高中的另一老同学王先生谈起武先生,王先生说武先生的品行并不特别好,有次和武先生合作被算计过。他压低了声音说,要是武先生过世了请你喝白喜酒,就不要去,和这样的人,不要交往太深了。
Key:都市人与人之间想要互相靠近,却又彼此戒备的微妙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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