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人

临睡前,收到张思荣的讯息。他说,“刚接到通知,我明天刚好要去地区出差。如果可以的话,你跟我一起去吧。”
张思荣将同行邀请发出去后,再次转回到她的动态。照片里的人,是个新人小辅警,平时都陈哥亦或陈大哥的叫他。她也许自己都没发现,她身上的有种忧郁,但是陈培却将这一特质给抓拍的清清楚楚。
这丫头的文笔还不错,有点意思,就点个赞吧。
他们是十二点出发的,刚开始,陈培还看哪哪新鲜。坐在副驾驶上的她动来动去,惹得旁边的人不禁吐槽:“你有好动症吗?”
陈培顶回去:“我如果跟你一样长期在这里的话,我也会跟你一样淡定。你去内地看看,内地哪有这里粗犷狂野。”
“你们这些内地人,来这也是图个新鲜。新鲜劲没了,就走了。说的好听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说的实在一点,就是喜新厌旧。”
“啧啧啧,这满嘴的火炮味道——什么叫‘你们这些内地人’好像说的你不是内地人一样。旅行的实质,不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嘛。我们哪比得上张Sir啊,扎根边疆,贡献青春,报效祖国。”
一只手伸过来,压住陈培的头顶。
“你这丫头,叽里咕噜一大堆,还是初次发现你的时候乖巧。这一好嘛,就跟个泼猴一样,看我不用五指山镇压你。”
“哎呦,哎呦,老秃驴,饶命呀。你再欺负我,我急了就薅你假发啊,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思荣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都没笑过,整天就是值班,做笔录,写案综。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他早已忘了。
张培真是个活宝,这男性化的名字跟她本人甚是违和,不过她真是有趣,很像他以前的一个兄弟。
“你刚来这没几天,还是别大笑,很消耗。睡吧,还有两个小时呢,到了我叫你。”
张培自己也累了,她微微点头算是回应。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偎在坐椅里,接下来就是不停的转来转去,一直挑不到一个好的姿势。
她双手在椅子下划拉,像是在找东西。一番折腾后,张培还是没找到可以调整座位角度的扳手,她很是烦躁。
张思荣注意到她变化,默默把车停在一边,欺身过来,替她调好了。雄性的气味,刚才那下,全部掉落到张培的鼻子里。心脏一下子激动到不行,在那狂舞。张培讥讽了一下这具没见过世面的身体,见到个不错的男人就浮想翩翩。
“不错的男人”这个概括像一道警醒的钟声,陈培的睡意突然没了,微微侧了一个度,余光打量着开车的人。
宽阔的脑门,挺拔的鼻梁,皮肤也白皙,很干净没长过痘,那嘴巴的气色比我的都好,还好自己出门补了口红——最气人的是这男的竟然还有一对双眼皮。
到了地区,她决定先拿快递,张思荣说先吃饭。但在陈培三寸不烂之舌的轰炸下,陈思荣只好妥协。
吃完饭后,他们就近选了一家酒店。前台不明情况,想当然的说:“我给你们安排一件大床房吧。”
这话听得他们贼尴尬,机械摆手,解释了他两不是她想的那样,于是定了紧挨着的两间双人间。
张思荣正脱衣服准备洗澡,门突然开了个大口子,一个头探了进来,吓得他将脱下的衣服又赶紧穿上。
陈培看到这一幕,非常淡定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洗漱。我来是问你有木有带洗发水,我就是来借个洗发水。”
“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
“我不是说了嘛,没想到嘛。对不起嘛,真的是,再说你那身材又没啥好看的。健身房里到处都是,也没见别人藏着掖着呀,就你矫情。”陈培摆摆手,表示不屑且不会有想法。
张思荣被她噎得哑口无言,明明是她进别人房间不敲门,无理在先,怎么在她嘴里反倒成了自己矫揉造作,没见过世面一样。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像她这样强词夺理,不可理喻的女的。
张思荣去办他自己的事事,陈培去了趟狮泉河。
阿里地区行署就在狮泉河镇上,几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能把牛羊吞没的广袤红柳滩。狮泉河镇很小,一头石雕狮子矗立在城中心的环岛中央,以环岛为中心,四条马路呈放射状向四边延伸。行政区,居民区,商业区,生活区都沿着狮泉河徐徐展开。
陈培顺着狮泉河溜达,哐哐的风,吹皱了河水,扬起了她长发。河水非常有节奏地拍打堤岸,洇湿的水泥,由灰白变成灰黑。岸边的人不绝如缕,经过她身旁,而她此刻窥探到大自然的语言。就静立远眺,大文豪苏轼的《赤壁赋》就自然而然的跳到她脑海。
别看陈培活得粗糙,但她身上一直暗怀着文青的情怀。
远处苍郁的荒山,眼前粼粼的河水,吹在身上,令每一个毛孔都异常兴奋的高原风,她觉得一切都那么妙不可言。此情此景,唯有驾一叶之扁舟,渔樵于江诸,举匏樽以相属,以鱼虾侣,与麋鹿为友。纵使人的一生只能用须臾概括,亦不羡长江的无穷。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她都拜访过。
忽然,她想起自己此次遇难时看到的黄昏,一时悲从中来。
张思荣回到宾馆,前台的沙发上没见陈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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