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⑥少女（五）

馨姐一个月以后，请假回了老家，便没有再回来。晓寒说，馨姐是回家相亲，订婚了，就不再回来了。

店长新招了一个阿姨全职洗碗，另一个阿姨是兼职，只在工作日的上客高峰期过来帮忙。少女顶替了馨姐，成了前厅服务员。

少女来到面馆，转眼已经有五年。五年里，她只在过年时才回家。她攒了一点钱，给母亲买了洗衣机，冰箱，空调，电视机，家里那处破落的院子，渐渐充盈了起来。有一天，她忽然发觉母亲老了。她不像过去那样，一天到晚地诅咒父亲。甚至当少女在母亲面前提及父亲的近况时，母亲昂着头看天，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只低声说，“管他呢。”

在过去，少女一直心疼母亲，却不知该怎样做。父亲的背叛，使母亲彻底地陷入崩溃。即使少女很乖很听话，母亲也并没有一丝开心。邻居，亲戚，母亲的亲姐姐，很多很多人专门来劝母亲，但母亲依旧想不通。每一次家里来人劝，母亲便歇斯底里地发作一次。有一回，大姨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母亲，却被母亲赶出了门，鸡蛋摔碎了一地。家里没有人来的时候，母亲不是怒睁着眼发呆，便是冲着少女发火。

现在，少女忽然明白，时间是最好的解药，足以抚平母亲内心的疤痕。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时，那也就只好什么都不做。

少女呆在家里时，母亲常跟她聊的，都是好玩的事。饭后，母亲拉着她出门散步。母亲缓缓地走着，看着天，说，“你四姨家的姐姐，结婚了，还添了儿子。吃喜面里时候，我去来。”

“四姨？你不是最烦俺四姨？”

母亲笑了，“烦啥。”

“你不是说，小时候她总是坑你。”

“那都啥时候的事了。你四姨现在也不错，两个闺女都出嫁了。就是你四姨父，身体不太好。”

“我前两天遇到你大姨了，”母亲说，“唉，你大姨老了，算起来，也是快七十的人了。真快。”

“我大姨？！我记得之前你还把人家赶出去呢，鸡蛋都给人家摔碎了。”

“奥，”母亲笑了起来，“她当时劝我嫁人。还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是她们村的光棍。多管闲事。”

“那不挺好？”

“去！”母亲瞪了一眼，“那你不受苦！”

“我巴不得呢。只要你开心就行。”

“那万一要再遇到一个像你爸那样的呢？就知道吃喝嫖赌，不挣干，”母亲说，“那不就毁了。还不如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