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

  老李今年60多岁，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按说在城里，这个年纪早已退休，每月领着退休金，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可是老李没有这样的待遇。家里的几亩地，难以维持生计，平时靠打些零工度日。

  老李有个儿子已成家，小两口也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一家三口在城里生活。平时很少回家，只在年节一家才会团聚。小李曾多次劝说父亲与自己同住，每次都遭到老李的反对。他总说自己在农村住了一辈子，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每逢小李带着一家回来，老李总是带着孙子去村里的商店，指着货柜问个遍。

  “大孙子你要不要这个？大孙子你要不要那个？”之后拎着一大堆的吃的回来。

  儿子儿媳总是心里开心，嘴上埋怨“爸，你样会宠坏孩子的。”老李却满不在乎，脸上洋溢的欢笑说:“就这一个大孙子，不宠他还宠谁啊。”

  在当初得知小李媳妇生的是个男孩得时候，老李乐的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许多。那天晚上，不怎么喝酒的老李，还小酌了一杯。在孩子办满月时，更是喝的大醉。听着乡里乡亲的恭维，脸上乐开了花。心里想着:老李家的香火没有断。晚上还在祖宗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

  老李也很会做人。带他打零工的工头，同住在一个村，姓王，年龄要比老李小几岁，不过老李并不会以兄弟相称，总是叫他老王。每逢年节，老李都会带些礼品去探望老王。弄得老王每次都很不好意思。

  “李哥，你看你这是干嘛。按理来说，你是我的哥哥，我应该去看望你，唉！这多不好意思啊。”

  老李也不避讳，说道:“我这个年纪，很多地方都不愿意要我了，就你还不嫌弃我，这份情我得记着。”

  老王拗不过他，也只好收下。每次想留他吃饭，老李总是推辞，放下东西就走。

  老李平时在工地干活，总觉得自己年龄大，会抢着多干些。工友们也都看他虽然年纪大，但从来不会倚老卖老，很多活也都不会叫他搭手。甚至有些重活都不会叫他干。老李心里知道，大家都照顾他，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经常会买些水，给大家解解渴。

  也有人时常会问老李，这么大的年纪，不在家种点地，养养老，还出来干这些力气活。老李总笑呵呵的说:“出来干点活，活动活动筋骨，省的在家呆出病来”

  这天工地的人都干的热火朝天，唯独不见老李的身影。老王有些纳闷，心里合计:这老李从不会迟到，也不会请假。怎么今天一声不响的，就没来呢。心想等下班再去看看老李是什么情况。

  待到天黑劳累一天的老王，家门都没进。直奔老李家。

  推开大门喊了两声:“老李，老李。”却没人回答。

  老王看房门并没有锁，心想老李应该在家里。推开房门直奔屋里走去。只见老李蒙着大被，躺在坑上。枕头旁放着一杯水，和一盒止疼药。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显得疼痛难忍。

  老王心下着急，声音有些颤抖:“老李，你咋了？哪里不舒服啊？”老李强忍疼痛:“不知道咋了，腰有些疼。前几天就有点疼。”“嘶。。。”倒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吃了几片止疼药就好些了，今天这药不管事了呢。”

    老王忙说:“不行，咱赶紧去医院吧，别耽搁了。你等着我去开车。”

  刚走出两步，老王又掉头回来了，对老李说:“赶紧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回来吧。”

  老李“嘶。。。”又疼的倒吸一口气，说:“不用，没什么大事，就别折腾孩子了。”

  老王不容分说，在老李兜里掏出了他的老年机，打开了通讯录，找到了“儿子”拨了过去。。。

  医院里，小李和老王围站在大夫的旁边，脸上写满了焦急。大夫手里拿着ct片，对着灯光看了一阵，然后放在桌上。对着小李和老王平淡的说:“老爷子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腰脱。没什么好办法，吃些药，回家养着，不能在从事重体力的劳动。”小李和老王听到不是什么大病，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顿时变的轻松很多。

  小李和老王一并回到病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李。老王安慰了几句，说改日到家里再去看望老李。转身离开病房。

    第二日，老李就回到家中，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医院也不会要求住院。

  老李椅坐在炕头，手指夹着小拇指粗的焊烟，烟味有些呛人。一边抽一边叹气。

  小李不知道老李心里所想，还以为老人是害怕这病，安慰道:“爸，这不是什么大病，别担心。现在很多年轻人也都有这病。以后你也别去打零工了，就到我那住，好好养着。”

  老李叹了口气，说:“儿子，我不是怕这病，而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了，会给你带来拖累。你已经够不容易了，还着房子的贷款，孩子也在上学。我不能再给你添加负担。本想自己能挣点钱养活自己，也能让你少些负担，却不承想得这么个病，真是老了啊。”

  小李满心自责，恨自己没有能耐，低声说:“爸，你别这么说，都怪儿子没有啥出息，害你这么大岁数还劳累奔波。”说着他眼神坚定，心想不能再父亲受这个累，然后不置可否的说:“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份累了，必须跟我回家，让我孝敬你。”

  老李看着儿子，心里泛酸。抽了一口烟，烟顺着铺满皱纹的脸，向着房顶升起。然后淡淡的说:“儿子，是我对不起你。你妈当年得了糖尿病，一年比一年严重。在你高中时，你妈更严重了，每个星期都要透析两三次。家里的积蓄都用在给她治病上，害的你高中都没有毕业。你学习成绩本来一直很好，你也一直很懂事，看着家里经济情况不是很好，你说不想念了，太累了。想出去打工见见世面。我知道你是撒谎，是想挣钱帮家里减轻负担。我却没有阻止你，那时也确实没能力再供你读书了。孩子，爸爸亏欠你。”

  说着又紧抽了几口烟。呛得直咳嗽。

  小李看着烟雾里父亲模糊的脸，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