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鲍贝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很有点儿戏剧性。
那是在2011年。那天,她在微博上晒出她和朋友们之间的聚会。我习惯性的点了赞,并表达了羡慕之意。谁知道她竟然回复说,明晚家里正好有个聚会,你也来吧。
于是第二天,我就去了。那晚的聚会共有十几个人,性别有男有女,年龄有大有小,职业也各种各样,但是我这个一向不善于跟人交往的人,竟然跟十几个陌生人在一起毫不生分,最后还喝到微醺。后来才知道,这就是鲍贝的魅力。
那晚,让我印象深刻的有三点。一是当晚每个人喝酒所用的杯子都不一样;二是鲍贝的爱人,被大家称为周大摄的那个男人,一直默默地在旁边忙着,静静地看着鲍贝,丝毫有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三是鲍贝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讲起话来辨识度很高。酒酣茶足之后,大家就挤在沙发上聊天。然后,鲍贝就开始唱越剧了。婉转的越剧用沙哑的声音唱出来之后,竟然有了一种特别的味道。
后来我看到一位作家这样形容鲍贝的越剧:“如泣如诉,回声袅袅,珠玉倾盘,她让自己的身侧形成一条涓细的涡流,让人在不自觉中沉浸”。他说他听了鲍贝的《沙漠王子》选段之后,再去听专业越剧演员的几个版本,却怎么也没有那种味道了。
也就是从那晚开始,我看到了第一本鲍贝的书《你是我的人质》——这当然不是鲍贝写的第一本书,这之前她已经出了好几本书了,而是我看的第一本鲍贝的书。我这才知道,这位看起来相当时髦的女子——鲍贝的穿衣很有自己的风格,有一段时间某宝上竟然出现了“鲍贝同款”的宣传,可见一斑——写的竟然是纯文学。著名评论家李敬泽对这本书的评价是:“这是关于财富和幸福的令人悲伤和深思的叙述。”
但其实,鲍贝并不是文学科班出身,也不是从小就坚持写作的那种。她本是建筑专业的硕士,是一位工程预决算造价师。工作了十余年之后,她突然觉得腻了,不想干了,便任性地辞职回家。而她先生和家里人竟然对她的“任性”行为都相当包容。突然有了大把可以挥霍的时间,她选择了旅游,上面所说的杯子就是她从世界各地淘来的。
然而,当你还以为她在满世界跑的时候,在辞职后的第二年,她突然出版了一本书。那是她的第一本书,也是她的作家身份的肇始。她说,她之所以写这本书,是想为她的“游手好闲”和“不务正业”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当然,只写一本书是不能被称之为作家的。鲍贝没有停下她行走的脚步,也没有停下她手中的笔。在游山玩水挥洒光阴之余,短篇小说、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散文……她的新书一本又一本的出炉了,好像她就是一位天生的作家一样。2011年,她获得“浙江省青年作家文学之星奖”。
我没有准确统计过,到现在她的书应该在10本以上了,其中一些书还再版过多次。学建筑出身的杭州女作家还有一位,沧月——至今她还在从事建筑方面的工作。我想,或许是因为建筑学的专业训练有助于搭建小说的架构吧,才让她们写起文章来那么得心应手。但是鲍贝更在乎的是写,据说她有一次在她的小说研讨会上中途离席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写完就已经完成任务了,怎么读是别人的事儿。
鲍贝去的最多的地方是西藏。从2005年第一次进藏起,至今已往返西藏几十趟,几乎每年都要去好几趟。她说她第一次进藏时,高原反应也很厉害,但是现在进藏就如同回家一样。今年4月,她和女儿一起散步时说起了桃花,上大学的女儿忽然想看看西藏的桃花,然后娘俩散完步就把机票订了,连夜就飞到西藏去了。至于怎么跟学校里请假,那就是女儿该考虑的事情了。一如当年的任性,却恰是当下艳羡的“说走就走的旅行”。我深知自己在退休之前是做不到说走就走的,也没有她那样的底气和勇气去辞职,所以,看她的文字权当是在精神上让自己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十余年关于西藏的文字,她都收入了《去西藏,声声慢》一书里。鲍贝还是一个对朋友特别好的人,豪爽又好客——当初邀请素未谋面的我去她家参加聚会即可佐证。她拥有一座带花园的大房子,烧得一手好菜,还会拨弄古琴,兴致高涨时还会来几段即兴舞蹈、唱几段越剧。因此,朋友们都喜欢去她家聚会喝茶,她也信任朋友们。其实我后来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的时间也很短,但我就是觉得她是一位很好的朋友——她有这样的魅力。
但是,恰恰是西藏和朋友,却让鲍贝栽了一个大跟头。为了圆自己的西藏梦想,她轻信了一位西藏的朋友,在当地投资了一笔数额颇为不小的钱。只是我们的民族兄弟并不都是淳朴的,她被骗了。此后,她花了四年时间,打了三年官司,硬是把钱一点一点的都讨回来了。为了不让身边知情的朋友们为她担心,她竟然在两年前就骗大家说钱已经追回来了。这就是鲍贝,即使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依然在为别人考虑。
尽管为了打官司进出西藏无数次,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但这四年的时间里她照样喝茶、旅行、赏花、会友,还跑去北京鲁迅文学院读了半年书,跟没事儿一样,“简直天理难容!”(鲍贝自语)但其中的甘苦其实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后来,鲍贝把这件事写成了小说《出西藏记》,发表在《十月》上,听说单行本的书也很快就要出来了。所以说,永远都不要去惹一个作家,不然你根本不知道你在他/她的笔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鲍贝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人,所以她的一位闺蜜这样评价,鲍贝就是身边的传奇。
最近,这个“身边的传奇”又开始了两件事情,一是养多肉,一是画画,用她自己的话说叫做“在纸上旅行”。我不知道这两件事情到了她手上,最终又会捣鼓出什么样的花样来,但我知道她一向是会给人惊喜的。
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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