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这一年胡岩上幼儿园了。
当初四野南下时,在龙泉留下了大量的军队转业人员。这些人在当地安家落户生儿育女。当地没有学校,这些人员的子女需要上学受教育,于是县政府就把解放前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宅子征用了,临时改建成了一所学校,名字叫做“工农兵子弟学校”。至于这所老房子的主人去哪里了,据说都跑到海峡对岸了。
胡岩的妈妈老迟当上了子弟学校的首任校长。到胡岩上幼儿园时,他的三个姐姐都已经上了小学。
这个宅子共有三排房屋,前两排是教室,最后面那排是老师的办公室和宿舍。小学和幼儿园都同在一个院子里面。老师们因地制宜,利用一些废旧木头制作了几个跷跷板;又找来些绳子拴在院子里的老树上,做成了几个秋千架。这些简陋的器材就成了孩子们课余生活的快乐源头。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连狗都嫌弃的,特别是男孩子们。这些熊孩子经常会做出一些令大人头疼又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他们不在小便池里尿,而是在厕所站成一排比赛谁尿得远,以至于厕所经常处于尿流成河的状态,几无插足之地。这让打扫厕所的老大爷很是恼火。这还不算,还要比赛谁泚得高。
以前的旱厕男女生厕所只隔了一堵矮墙,这面墙就成了他们谁泚得高的标杆。那天一个倒霉的女同学很不幸成了他们的尿靶子,这就有点过分了,于是这事就告到了校长老迟那里。
老迟把熊孩子们叫到办公室,问是谁的主意,大家齐刷刷地指向了小胡岩。当着小伙伴的面,老迟扒下了儿子的裤子,把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屁股打成了猴屁股才罢手。
厕所风波结束后,胡岩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背刺,准确地说是蛋刺。
那是一个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的课间,胡岩同学在和一个小胖墩玩跷跷板,以前也经常玩,很好很快乐。可这次玩却给他玩出了伴随他一生的心里阴影。
为了把小胖墩给跷起来,他知道重心必须尽量往后移,他已经挪到最后头了,可依然无济于事。小胖子看着他笑却暗暗发力屁股猛地一墩,他并没有看到把胡岩跷上天的情景,却听到了一声惨叫,并看到了胡岩坐在地上捂着裆部哇哇大哭。
小胡岩的哭声引来了小伙伴和他的三个姐姐,大姐一看弟弟的裤裆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成了开裆裤,小鸡鸡那里血糊糊的,也吓坏了,忙吩咐二妹:二丫快去叫妈妈。
老迟赶来一查看,问题严重了。儿子的蛋皮被划开了,使一个椭圆形的、鹌鹑蛋大小的卵子掉了出来,仅有的一条白色的细线与原先组织联络着。老迟一动,那暗红色的小玩意儿就掉在胡岩的裤裆里了。
老迟赶紧掏出手绢,把那粒卵子包了起来,交给了大女儿:大丫,好好拿着,咱们去医院。又对二女儿说:二丫,快去叫你爸爸。
说着老迟双手托起儿子,踉踉跄跄地往医院跑,后面紧跟着两个女儿。待母女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时,老胡骑着自行车驮着二女儿也赶来了。
老胡扔下自行车就去看儿子的伤口,一看伤到了命根子那里,心里不免有点绝望,就冲着老迟吼:怎么搞得嘛,伤哪里不好,咋就偏偏伤到那里。老迟快要哭了,说我哪里知道,听大丫说弟弟在玩跷跷板,不知怎么就从上面掉了下来,谁知道木头那头有个尖钉子呢。唉!老胡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老婆手里接过儿子,抱着儿子在医院走廊里高声喊道:王麻子,王麻子...
老胡口中的王麻子是和他一起转业到龙泉来的,曾是野战医院的军医。以前是国民党军队的军医,被俘后表示愿意留下来为我军工作。他早年曾留学日本,医术高明。
王医生查看了一番伤口,然后拿起镊子夹着棉花球蘸着酒精给小胡岩消毒,疼得胡岩呲牙咧嘴,差点蹦下来。王医生对老胡说:胡县长,摁住他,不行捆起来吧。老胡说:春儿,是我的儿就忍着点。胡岩哭喊着:爸,疼啊。老胡说: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消完毒后,王医生开始缝皮囊。老胡瞅了瞅手绢上的那个小肉球,冲着王医生说:老王且慢,把那个也缝进去嘛。王医生说:胡县长,没用了,就是缝进去也是个死的。老胡说:就剩下一个能行?王医生说:俺老家有句老话说“独头蒜更辣”。放心吧胡县长,革命自有后来人。
老胡来到院子里,这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抬头仰望天空,心中默念:老天保佑,我儿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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