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连队那些事儿

作者: 萧宇随笔 | 来源:发表于2017-11-27 14:25 被阅读0次

    离开战勤连已有十来个年头了,常在梦里回去。

    战勤连很小,几栋营房、几垄菜地、一个篮球场,加一起不足十亩地。战勤连不小,曾一度被誉为“驻漳空军第一连”。

    这是我的最青春年华奉献过的连队。

    角角落落,桩桩件件,总令我回忆。

    还有那些永远一起见红旗就扛、有第一就争的战友们……

    (一)

    战勤连,是团机关的直属连队。

    1998年7月,本在浙江金华当学兵的我,完成合格学兵转变,分到了福建漳州。去之前,只从书本上知道,那里是水仙花之乡。

    我是那年7月23日到达团机关的,很快就被分到了战勤连。

    连队是在团机关大院的最里面。上一个小坡,就能看到一扇不高的暗红色铁栅大门。

    站立大门口,眼前顿时开阔起来,整齐的菜地和一个标准的篮球场,被一排排修剪得平平整整的冬青树,隔得四四方方。

    我分在一排一班,班长叫戚广生,大高个儿,一看就是篮球中锋。后来知道,他是江苏苏州人,96年兵。

    当时在连队的生活,可以说是:懵懂。

    真不知道自己是咋过来的,脑子里感觉总在绷着,训练也使不上劲,班长直着急,一骂我,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而今回想起来,也能理解班长,由本团训练的同年兵们,早就可以单放(就是单独战备值班)了,我却还是整天懵的。

    我的专业是指令员,也就是通过操作平台处理各种雷达情报。当然,也需要练习报读,就是报读情报的方格坐标。不过,训练的时候,我们还得练习标图。

    连队的专业被称为七大员,除了我担任的指令员,还有标图员、报务员、话务员,这是属于战斗岗位的,后勤类的自然少不了炊事员。

    我不知道其他战友是怎样的,当兵前两年,虽然排长、班长和老兵教了很多很多,但自己却始终不开窍。

    在外人看来,一直闷着头在干活,天天在训练,质量却是不高的。

    说起干活,有一些趣事。

    那时候,连队公用的扫把和拖把少,都集中放在一楼楼梯口的库房里。第一年的新兵蛋子们,包括我在内,都好于表现,每天早早地起床,把班宿舍和排长宿舍的卫生打扫完,而后又把排里走廊,以及连队的公共区域的卫生都打扫一遍,那绝对叫干净。但是,如果没抢到扫把和拖把,就算有劲也是使不上的。有一段时间,我学到了一招,提前一天把扫把和拖把抢到,打开宿舍窗户,用钩子挂在屋后的墙壁上。不过这一招后面也不太管用了,连队也了解到了这个情况,多配了一些扫把和拖把。

    还有一次,我看错了时间,把三点半看成了五点半,天还黑着就起了床。要知道,虽然天黑,但我们这些新兵起床打扫卫生,是不能开灯的。那天,我静悄悄地来到排长宿舍,扫完地后拖地,还是发出了声响,把排长简洪波吵醒了。他问我几点了,我说五点半,他一看时间,说才三点半。当时吓得,赶紧打扫完,又躺回被窝里睡了一觉。

    再往后,我被选到连部当了文书,主要任务是抄抄写写,出出黑板报,还兼着拿报纸送信等活儿。

    有时候回想起那段时间就发笑。为啥?傻乎乎的呗。比如用部队当时的话说,就是没个X数。刚当上文书那会儿,俨然自己真成了“五号首长”,把此前的班长,还有老兵们也不放眼里了,直呼其名,而自己还蒙在鼓里。现在想来,估计那时候的班长和老兵们定会在背后骂我:这个新兵蛋子……

    随着时光更迭,我也似乎开了窍。我想,人的成长需要一个过程,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当年的班长们看到了,定会原谅我的。

    (二)

    按人数来说,战勤连是全团最多的,自然是最大的连队了。不过,连队可不仅仅是因为这得来“驻漳空军第一连”美誉的。

    看过建军90周年沙场实战阅兵的朋友,定会感觉燃爆了。那时候,虽然没有沙场实战阅兵,但不定期举行的驻漳空军阅兵,那绝对是实力较量。

    在连队时,我是参加过两次阅兵的,记忆中,两次我们都是劈枪方队,两次都是夺得了第一名。

    你或许不知道,为了夺得这第一,我们苦练成什么样子。每天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被选入方队的,都持着一把五六半自动步枪,天天不是练踢腿,就是练“三把枪”。了解天安门国旗护卫队的朋友,一定注意到了,扛在肩头的步枪要劈出去,需要有三个动作:压枪、沉枪、劈枪。当然,枪上肩也有三个动作,这里就不细说。作为劈枪方队,最精彩的莫过去“三把枪”整齐划一,尤其是啪啪啪,三声整整齐齐,最后枪同时劈出去的那股气势。

    我记得第一次参加阅兵是在漳州机场举行的。虽然经受过学兵团的阅兵,但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但是,当我们踩着熟悉的军乐声缓缓走向阅兵台时,作为领队的连长,小声地提醒大家,听清楚鼓点,千万别踩空了。顿时,似乎空气都凝固了,每个人脑海里,只有那富有节奏的军乐。

    “向右看——”“一二——”那声音,是发自胸腔内最有力的一声吼,穿透天际,在机场上空飘荡。“啪啪啪”,整个方队“三把枪”整齐划一,在枪劈出去的瞬间,仿佛能听到刺刀划破空气的鸣叫。

    “啪”,第一个正步踢出去踩到滚烫的停机坪水泥地面上,恰好踩实鼓点。那一刻,所有人憋着劲,每一步踢出去都是75厘米,都是那样的格外有力,一排排枪刺形成了一条条美妙的直线,推移着前行。

    “向前看——”“一二——”那一刻,我们都知道,我们是接近完美通过了阅兵台。

    一支支阅兵方队通过……等待,等待最后的阅兵结果。作为评委之一的副团长张少华,对着我们方队方向,悄悄地竖了一个大拇指。第一名,我们赢了!

    回连队的路上,站立在大卡车上,我们把第一名的锦旗挂在最前方,一路高歌回营。

    离开连队到机关工作后,再也没机会参加阅兵。虽然在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时,去阅兵村采访多次,也有幸参加那次大阅兵的报道,但与在连队时阅兵的那份激情,却是无法比拟的。

    或许这就是参与了,才更懂得拥有吧。

    (三)

    连队生活很单调,除了战备值班和训练,就是打打篮球,看看电视,或是捣鼓每个班都分有的菜地了。

    部队讲究的是方方正正,叠被子是“豆腐块”,整菜地也是一样。但是,要把菜地整得四四方方可没那么容易。第一次到菜地里干活是在晚饭后,那时候才知道班里还有菜地。每一垄菜地旁都立了一个班牌,白底朱红漆写着班名。

    不许讲,菜地好不好,关系着班级的脸面。为这,每个班可都是铆足了劲。不管是城市兵,还是农村兵,似乎喜欢上了大粪的味道,恨不得把连队那个旱厕里的大粪都挑到班里的采菜地里。

    整菜地也是个技术活,先得用铁锹把菜地四周的土松松,而后铲起泥土拍实拍平,一垄菜地拍完,整个菜地棱角分明,格外好看。

    最开心的莫过于司务长告诉我们,今天收你们班的菜。那股高兴劲,别提了。为啥?把菜收了给炊事班,司务长得给班里算钱了,虽然钱不多,但那是班里的班费。每到老兵退伍时,常常会把班费拿出来,买点酒菜,全班围坐一起,为老兵饯行。

    说到了后勤,那不得不说说炊事班的那些事。我还在连队的时候,伙食应该是很好了。印象最深刻的,定是那“四分之一鸭”。这个菜名估计翻来中国各地的食谱也查不到。这正是连队大锅菜的好处!一只鸭子剁成四块,用柴火炖,不论是鸭肉,还是汤,那股鲜美的味道至今能记起。

    (四)

    记起连队的点点滴滴,在心底深处打捞,我想不仅仅是教会了我做人做事,还有那份沉甸甸的集体荣誉感。

    连队的篮球队是漳州部队是出了名的,似乎连队的每一名官兵都能拿着篮球拍几下,或者是投个篮。在现在想来,或者这是当年单调生活中,仅有几样可以用来驱赶寂寞的。

    当然,连队图书室,还有卡拉OK室,都是业余时间或是假日里大家的好去处。

    扑克牌,应该算是周末战友们的最爱,打升级的居多,还可以J到底,有时候打半天也角不出胜负来。

    ……

    如今,虽然已转业地方,也常会回一些部队去走走看看,业余文化生活更丰富了,这或许也是强军梦的一个缩影吧。

    (五)

    这是一张连队送老兵的照片,泪水交织,串起的正是数百个、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战友情。

    我还在连队服役的时候,漳州东站还没有开通动车,就更别说高铁了。每年,退役老兵都是乘坐绿皮火车离开第二故乡。

    每一年在火车站送老兵,也是连队代表团里对外比士气的时候。

    在连队的仓库里,有一面大鼓,还有锣、镲等。每到11月25日,连队的锣鼓队就会把大鼓抬到站台上,叮叮咚咚就敲起来。那时候,几乎每年我们都会和友邻高炮团在站台上比鼓。那种场景,用锣鼓喧天都难以比拟。记得有一年送老兵那天的上午,我们这些鼓手用力过猛,把鼓面敲破了。咋办?下午还得接着送老兵,连队立即打报告,向团领导请示,当天中午就买了一面新鼓送到了站台上。

    送老兵最感人也是最难忘的,定是火车即将开动的时候。坐在火车上的退伍老兵,刚刚还推开窗户与战友话别,“呜——”的一声,火车缓缓前行,锣鼓声也跟随着火车前行的速度加快,鼓手、锣手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虽然已经离开连队十六个年头了,但连队的角角落落,还有战友的一张张脸庞,却仿佛就在眼前。

    虽然已是多年未曾联系,而今通过微信联系上,短短几句话,在连队的微信群里,俨然又在开起了班务会、排务会,更多的是连军人大会。聊的都是连队的事,话的都是连队的人,沉的就是那厚厚的战友情。

    (六)

    如果话战友情,在今天——建军90周年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有一位战友一定要说。

    还是不说吧,因为说起这位战友,我的心在淌着泪,我无法再用文字去表达对这位逝去的战友的怀念。就用我2014年12月25日凌晨两点多写下的这些文字去铭记他——

    本是平安夜,祈福平平安安!然深夜战友微信传来消息:前段时间,我当文书时候的指导员林金斌突发肝衰竭,住进南京八一医院,从当年所在的战勤连的战友,第一时间组建微信群,全国各地寻找肝源,为老指导员祈祷!幸:找到了肝源,做完了移植手术,所有的战友祈祷他能挺住;不幸:度过他人生最后一个平安夜,在圣诞节的1点40分,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战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40多岁的年龄,如此优秀的共和国军官(已是团政委),却英年早逝。您怎么就走了呢?战友们还期待您能重新站起来,一起回到当年的连队,围坐一起,畅谈战友情谊。

    忘不了,我18岁的年龄,走进连队,一脸稚气,跟在您的身边,做连队的文书,您手把手地教我做人,教我……

    忘不了,您给连队战友上的每一堂政治教育课,您给连队战友组织的每一次点名……

    忘不了,当年的战勤连,在您与连长的带领下,成为了驻漳州空军第一连……

    老指导员,我还记得驻漳州空军部队阅兵,是战勤连夺得第一名,我们将锦旗挂在车头前一路高歌回来……

    老指导员,我还记得,就在连部楼下,那里有连队的菜地,一块块,方方正正,就像我们的军被豆腐块……

    老指导员,我还记得,您和善的脸上,总是挂着迷人的微笑,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老指导员,您走了!我!所有的战勤连的兄弟都不接受,为什么上天就不能再给您一次机会呢?!您能看到吗?我们这些曾经与您并肩战斗过的兄弟,天天守在微信群里,无时不在为您加油!

    老指导员,您走得太快了!走得太急了!

    老指导员,我们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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