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人
插队时我们队里的会计叫有才,姓什么忘了,他也是大队会计。虽然初中都没毕业,但在知青到来之前,他可是我们小山村的第一文化人。有才五短身材,白净面皮,一双黑眼仁很重的眼睛不停的转,透着一股精明和狡詼。虽然也是山民的衣裳,但永远干净整齐。有才是外来户,老家是宝鸡附近贾村塬上的,不知为什么流落到我们村。家中只有他和寡母两人,住着两间草房,没有院墙,更没有院门。家中除了一盘土炕,一盘灶外见不到什么家具。但有才可不是一般人;他没媳妇,可是有女人。他没甚家产,日子却过的滋润。他是外来户,却在队里,甚至大队里说话都有分量。
初来时知青们有点瞧不起他,觉的他跟我们差不多大,最远只到过宝鸡,有什么能耐?但时间一长就觉出他的分量;他不出工、不担水、不打柴,每天到大队部忙那些永远也忙不完的公务。他从不得罪任何人,他很会说话,但在人前很少说话,他的意思总能通过别人的嘴传达出来。村里的邻里纠纷、婆媳争风、房沿地界的调解都少不了他。他的外来户的身份很自然就充当起公正的第三方角色。
有才真正的的故事在于他和村里一位叫秋花的小媳妇的瓜葛;秋花是村里一家殷实大户的儿媳妇,上面有一位精明历害的婆婆。还有老公;只不过先天弱智,言语不清,山里人显老年龄看不出来,憨憨的见谁都笑咪咪的。憨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干活不惜力,叫干甚么就干甚么。下面还有一个女儿,十来岁,长得清灵秀气。
秋花比有才还大几岁,身材苗条,皮肤白皙,在山里人的眼中就是个大美人。她很少下地,与他人也少交往,可穿的用的都是当时的时髦货,永远是妇女们谈论的中心。
有才和秋花从不掩饰他们的关系,也不再呼别人说什么。二人赶集时手拉着手,憨子背着背篓跟在后面象个跟班。山区拉边套的不少,但拉的象有才这么脱俗这么光冕堂皇的少见。哪位秀气小女孩的父亲是谁?村里有很多传说,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乡亲们都说,外面风光的是有才,其实背后提线线的是大户家的老太太。两个家庭六口人的命运就这么离奇而又神秘的交织在一起。说到底,是山区生活的艰难,家族的利益的纠结,促成了这种奇怪的组合。
闲来无聊,有时就瞎想;如果我们在村里呆的时间再长些,听得故事再多些,一部香艳的言情小说的素材就会脱然而出。
有才凭着自已的精明和算计,凭着与生俱来的生存技俩,在哪个艰难的岁月活的是风声水起,如鱼得水。
文化人這就是村裡的文化人——有才 ,2016年重返小山村时,再次见到他。他和我們同歲 ,看起来面像老了点。精明老道依舊 ,腿卻不好,腦子清楚,記性也好,村裡的情況都是他說的。
文化人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有才。
有才年輕時腿就不好,大骨節病 ,現在只能在院子裡轉轉,完全喪失勞動能力,每天拿個墊子坐在自家屋沿下曬太陽。
和有才聊天很有意思也很長見識。
文化人有才媳婦(知青走后才嫁过来的)拿的核桃往我們包里塞,山里人的純樸善良依舊。
文化人有才家还是这种传统的农舍,土墻黛瓦木格窗,典型的關中民居,川道里已難見到,只有在边远山区还能见到几间。
文化人有才家的房子已经告诉我,他近年的日子不太好,因为条件好的早已搬到山下,而且都盖了新房。
见到有才,那些盘垣在心中的疑问总想往外蹦;憨子和他家老太太什么时候去世的?秋花的境遇怎么样?她的很水灵的女儿怎样了?有才是什么时候娶的现在的媳妇?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何必再打扰他呢,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
几十年过去了,岁月告诉我;山里的文化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一叶随风
2016.10.5
网友评论
喜欢就好,谢谢了。
谢谢你的理解。
“厉”害 、有才不是“锁”才 😂
谢谢你的提醒,已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