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时陪我爷爷逛超市,在一个大筐子里看见了许多个小南瓜,圆圆乎乎,很是可爱。那是电视上常见的南瓜,无论是南瓜灯,图标,海报,上面都是这个样子的南瓜,但是,在见到它们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些不规整,或长或圆的“胖子”们,才是真南瓜,那些电视上的南瓜,都是画出来的,是南瓜的简化版,那是假南瓜。
南瓜不开花在我从老家搬走之前,门外那大片除了麦秸垛的留白都属于南瓜。翠绿色的藤蔓顺着土地野蛮地生长,占领每一寸土,无论是墙壁,柴火垛,磨盘,还是房顶都爬满了它的身影。南瓜藤肆意地长着,从栽下它的那一刻,就不曾停止过。我喜欢在藤蔓之中捉蚂蚱,捉出来放进一个竹篮里,可以活好几天,有时候看它实在是太可怜了,心一软就放出去了。
南瓜藤蔓上有宽大暗绿的叶片,它们密集有序地分列在藤的两边,形成一个严实的大伞,将小南瓜果给盖住,害怕下雨打坏了它,害怕酷夏晒蔫了它。直到小南瓜果长大了,长出来果香味,变得又黄又亮,可以摘下,这些叶片才会枯萎,完成它们这一茬生命里的任务。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长大,枯萎,继续这周而复始,南瓜叶就像父亲,保护着它脆弱的孩子,等到下一代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南瓜叶才会心满意足地衰败。
南瓜不开花南瓜不是很好吃,因为我从小吃到大。它有很多吃法,做饼子,炒菜,烧汤,种类繁多,花样百出。
我们家一般是烧汤。母亲喜欢煲南瓜汤。在大锅里倒入井水,洗几把米放进去,然后从大门口的柴火垛上摘下来一个又圆又滚,黄呼呼的胖南瓜,削皮,砍成两半,掏出不能食用的瓜瓤和瓜种,然后剁成均匀的块,下到锅里,盖上锅盖,就煮了起来。等我看完一集动画片,汤就煲好了。一锅好南瓜汤是不用下白面的。盛出来放进雪白的瓷碗里,此时的南瓜块已经煮的稀烂,变成了糊状。金黄色的南瓜糊包裹着一粒粒青白色的米粒,闻起来粥香扑鼻,南瓜的果香和米的醇香融合到一起,让人不由得食欲大动。趁着热,就着自家腌的萝卜干,一口气就能喝上个两三碗,下肚后只觉又暖又舒服,而且满嘴的南瓜果香,满足极了。
南瓜不开花还有就是南瓜鸡。那鸡通常都是现杀的。想让鸡和南瓜凑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道菜在我家算个大菜,一般是家里来客人才会炒的。
长过头的老南瓜切块,搭配上肥瘦相间的母鸡肉,搁在同一个锅里煮,鸡肉先炒的差不多,南瓜一般是让它自己烂,你要是用锅铲炒几下,就会碎的不成样子,吃起来筷子就夹不住了。上桌后,有人盯着鸡肉,我多半是吃南瓜。此时已经煮透的南瓜块还有着完整的形状,再加上长时间的炖煮,这南瓜块已经吸足了鸡肉的香气,再加上南瓜本身瓜果的甜香,吃起来入口即化,香气在嘴里盘旋缭绕,久不散去,特别有层次感。
南瓜不开花我最喜欢的一种吃法,就是南瓜还未熟透的时候。那时的南瓜完全就是青色的。摘回家去皮,用刮子刮成丝,再用调好的面一拌,两手捏成薄薄的饼状。等锅里油热了,下进去,炸成两面焦黄,就成南瓜饼了。这样的饼子,再加上几碟小菜,我都是吃到过瘾才会恋恋不舍地停下来。这种焦香的南瓜饼只适合吃一次,因为等到下一次再放到笼屉回锅蒸时,就会软塌下去,不焦不脆,软不拉几,特别影响口感。
小时候的我吃惯了南瓜,它几乎贯穿了我的记忆,以至于我现在想起来它,仍不由得咽口水。
我一直以为南瓜不开花。我家有道私房菜,就是炒南瓜花。因为南瓜繁殖只需要很少的几朵花,它的大部分花朵是没有用的,所以我的爷爷总会在授粉之后,将那些没有参加繁殖的花瓣掐下来,洗干净,然后放进锅里炒。这是我第一喜欢的一道菜,它在我心里的地位甚至超过了焦香南瓜饼。我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些,见到的南瓜藤也多半被爷爷掐去了花朵,成为了口腹之物。我以为南瓜不开花,大概是因为我永远不想长大吧!
同样,南瓜花也是我吃过为数不多的几种花之一。不知道这道炒南瓜花是否可以和林清玄大师的昙花一样好吃呢?
躺在一千多里外的床上,有点想南瓜了,但不知道我究竟是是想那吃“厌”了的老南瓜,还是铺天盖地瓜藤下的家呢?
南瓜不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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