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鸡

今年春天，婆婆意外摔断了胳膊，一个人在家无法生活，我们和二哥二嫂忙赶回老家，准备把她接到城里。

回到家后，很快地把婆婆的家当都收拾好了，只是四只老母鸡无法处置。婆婆说干脆杀了吧，在家没人喂它们，不杀也得饿死，再就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这四只母鸡是老公买来送给婆婆的。因为婆婆过日子非常节俭，经常吃些剩菜剩饭，说了她很多次，吃这样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可她总是不听，还是老习惯，觉得把饭菜倒了太浪费。

于是老公就想起这个办法，买了四只鸡让她喂着，一来可以解决她吃剩饭的问题，二来还可以吃上有机绿色的柴鸡蛋。

此后每次回家，总能听到婆婆说鸡蛋还是自己喂的鸡下的好吃，蛋白比从超市买的要劲道，蛋黄也显得更香。听她这么说，我们都很高兴，因为对于老年人来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婆婆这么开心，老公不禁感慨：“这几只鸡现在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得好好地养着它们。”

现在婆婆突然要离开家，四只鸡一下子就成了没妈的孩子，心里着实让人不舒服，现在婆婆又说要把它们杀掉，实在是心有不舍。

还没等我说话，老公就提出了反对意见：“杀了它们，那不行！养了那么长时间了，吃了那么多它们下的蛋，怎么忍心杀了呢？”

看到老公这么说，我生怕婆婆不同意，赶忙投了赞成票：“妈，这鸡咱不能杀。您想想咱自己养的，它们每天都陪着您，还给您下蛋吃，谁能下得了手啊？”

婆婆露出为难的神情：“这不是没有办法吗？你俩都不舍得杀，你们说怎么办？”

怎么办？只要不杀它们，办法总是会有的。我看了看老公，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你去买一大袋子麦麸皮来，咱俩一周回来一次。每次把麦麸皮倒上一大盆，再用一个盆子盛水，准备好大约一周的量，这样可以吗？”

老公一听办法可行，立刻出了门，去买麦麸皮了。婆婆见我俩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句：“你俩真是舍得花钱，有买麸子的钱，不知道能买多少鸡蛋呢！”看得出老太太虽然也是舍不得把鸡杀掉，可是这么多年养成的节俭习惯，让她又心疼喂鸡花的钱。

不大一会，老公就搬来一大袋麦麸子，足足有100斤，够这几只鸡吃两个月了。随后我们拌好足够一周的食量，就离开了老家。

此后的每一个周末，我和老公都会开车回家。打开大门，一眼就看见那吃得干干净净的盆子，心里顿时感到很愧疚。老公则二话不说，直接拿起盆子，到自来水下去清洗，全然不管上面污浊不堪。

清洗完盆子，再快速从袋子里倒出半盆麸子，加好水拌匀，端到院子里。四只鸡看到了，立刻箭一般冲过来，一头扎进盆子里，“噗噗”地啄起来。偶尔那只鸡吞咽太急被噎住，就会伸长脖子，再使劲地摇两下头，食物就被咽下去了。

四只鸡的四个小头随着啄食的动作一上一下，起起落落，其贪婪之相毫不掩饰，让人看了又好笑又心酸。

从它们开始吃食，我和老公就在旁边站着看，一直到它们吃饱，踱着步，慢悠悠地离开，有的鸡还伴随着高一声低一声“咯咯哒哒”的叫喊声。

看着它们吃饱后悠闲的样子，我和老公才感到安心。于是开始动手打扫院子，接着再倒满满一盆麦麸皮，再盛满一盆清凉干净的水，做好这些，我们才放心离去。

再来的时候，通常会有惊喜。不是在墙角就是在树下柴火堆里，总能意外地发现或大或小的一堆鸡蛋，要么十几个，要么二十多，圆溜溜的一堆，煞是喜人。

我和老公赶忙找来方便袋，小心地把鸡蛋装进袋里。每当这样的时候，老公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赶忙打开视频，给婆婆和嫂子炫耀一番。

带着这些柴鸡蛋回到城里，这些柴鸡蛋立马就会身价倍增。无论是煮着吃、炒着吃，还是煎着吃，其味道都比超市买来的鸡蛋好太多。

有了鸡蛋，再回家的动力就更足了。后来每次回去，老公都会专门买一些蔬菜，比如油菜、生菜、或者是笋，他给出的理由是：吃了人家下的蛋，就得给它们增加营养，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管他怎么说，我都知道这是老公在善待这些鸡。

回家的次数多了，这些鸡也慢慢地总结出了规律。只要是我们的车刚走到大门口，就能听见它们在门槛处“咯咯”的叫着，并争先恐后地往外挤；打开大门，它们又懂事似的跟在你身后，不离左右，其亲切之感，犹如久别重逢的亲人，心里顿觉一暖。

看来日久生情这个规律，不光适用于人类，对于动物，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