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午的天似烧着的砖窑的话,那么下午2点它就烧得红透了。大地一片寂静。原来好啼鸣的知了现在不知去了哪里,听不到“知了、知了”的叫声,也许连它自己也热得怕噪,热得怕动了。
颛前出了家门。往学校。一路上,看到匆匆而过的车子,却很少看到行人。这样的天,谁还愿意出来呢,一个个都蜷缩在空调里,他们不求忙碌,只情愿少出点汗,身子留点水分,让身体悠着点。
每年总有十来八天热得发了狂,但今天特别要比以往热。颛前开着车过了几个红路灯,就到了长河中学的门前。
透过车玻璃,颛前看到了马奇骑着重庆80来了。颛前心想,做了几十年的校长,儿子已成家立业,手头早已宽裕了,还骑着重庆80,为什么呢?招摇过市吧,不像,重庆80又不是保时捷、宝马,有什么炫耀的呢?况且好多地区已经禁摩的了,好多人早就鸟枪换大炮,买了汽车了。莫非是驾照考不到?也不像啊,马奇的脑子可好使了,记忆力特别好。他常常说,他只要耳闻目睹的,都记在自己的板油了呢,从来没忘过。大家私下里揶揄过,“马奇的板油估计是蛮厚的”。颛前想不到为什么。
颛前上了三楼来到校长室的时候,马校长刚刚擦好汗坐下来,校长办的小玲已为他泡好了茶。
“马校,我进来了。”
“哦,颛前,进来,沙发上坐。”马校长亲自给他拿了瓶崂山纯净水。
颛前看到马校长右额帖了张邦迪,在红润的脸上,一对小眼眨巴眨巴,右上角还有淡黄色的一条,滑稽的很。要换作以往,颛前肯定会关切地问问,甚至还会被逗笑,但今天他哪有这样的心情。
“谢谢,天怎么热,让你为我的事往学校跑,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我本来每天就要到学校的。这次你的事情现在蛮麻烦的。”
“我知道,这事给学校和马校都带了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学校的意思是内部批评。”马校长小眼如线,笑着看着颛前,额上的邦迪也微微在颤动。
颛前一听,内心微颤,长长喘了一口气。来时心里悬着的石头着了地。颛前感激地看着马校长。
“局里的意思是将你调离长河中学。”马校长小眼微眯,半笑地看着颛前,额头的邦迪有了小小的褶皱。
颛前一听,心一惊,心里的石头又提了起来,呼吸似乎有点受阻,喘得不那么顺畅。
“区里的意思是让学校解聘劳动合同,让你重回人才市场。”马校长小眼睁圆了,鼻根的两侧眉毛紧蹙,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右额的邦迪平整的拉着,紧紧的。。
颛前一听,心似针刺,钻心地疼,身子不禁震颤,嘴巴微张,眼睛挣得大大的看着马校长。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处理我?我实在想不通,我也实在不想活。”颛前近乎哭泣地诉说着。
颛前内心憋屈啊,他就像蹬步上楼,连上15层,上气不接下气地般心憋着,又像潜入深水,气数已尽,急急想往水面上挣扎时心憋着,还像当年妻子用红色丝巾紧紧地蒙住嘴巴玩比憋气谁长时那样心憋着。他恨不得有那么一个空间里,好好地高声长吼一下,或者有一个人能够挨受他暴风骤雨般地拳打脚踢,他的心要崩,他的肺要炸。
“颛前,你也不要难过。全市补课的大有人在,补课比你厉害的更有人在。事情坏就坏在有人举报你。你的运气不好。”
颛前哭诉一下子停了下来,头垂下,静默无语。
“学校鉴于你这么多年为学校做出来贡献,我在积极想办法想打理打理来保你,不知能否凑效?”
“马校长,求你了,帮帮我。你帮我打理,我来埋单。”
“这个不要的。我都通过老关系。”
“那不行的,现在哪里有空口说白话的。”马校长心想,这个家伙蛮开窍的。
“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等我晚上的电话。”
“好的,谢谢马校。”
颛前推开了校长室的门,走了出来。一股幽香飘来,颛前侧过脸,瞥见了校长助理周晓燕,一袭小碎桃花的旗袍,前凸后翘,推开校长办的门走了进去,留下一路的茉莉香。
颛前出了校门,上了车,往家驶去。
窗外毒日依旧,坐在车里,也能感觉到阳光透过玻璃带了的酷热。颛前现在完全考虑不到天气的酷热,他只想着自己的麻烦如何解决。
还没到家,想到马校长要打理不能光凭嘴啊,于是,他调转车头,去了金鹰国际商场。
街上人少车多。昔日熙来攘往的人流没有了。有的是偶尔传来的几声喇叭响。
商场里人山人海,挑选商品的有之,只看不买的有之,更多的是来享受凉爽的空调。他们或看看书,或玩玩手机,或聊聊天,是那样的悠闲惬意。而颛前却是没有。他有的是在长河中学任劳任怨工作却师德有问题的迷茫;他有的是在长河中学兢兢业业教诲学生却师德不合格的沮丧;他有的是无限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却师德缺失的彷徨,他有的是被学生个个喜欢家长人人赞叹却师德触线的苦闷。
颛前匆匆进去,来到烟酒柜台买了“飞天”53°的8瓶,放在车子后座,然后回家了。他的心里一直在纠结着一个问题:
不知晚上马奇校长会不会来个电话,自己的这一关能否顺利地度过?
第三十一章 三惊三诈(小说《疏叶向阳》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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