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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里看不到亲切的事物,除了麻雀。可是麻雀不会跳到你的窗台上来。它离你最近的时候是停落在窗外的电线上。像一枚琴谱上的休止符。一动不动。突然间它就消失了。
城市里也有其他鸟类。常见的除了麻雀,还有灰喜鹊。白肚皮,蓝灰色翅膀。公园里多,生活区也能偶尔看到。因为有树。有树的地方就能吸引鸟儿停驻。一天下午散步的时候,看到高中校园里几株大树上结着三四个硕大的鸟巢。冬天的树木光秃秃的,叶子掉光了,分不清是杨树还是柳树。线条分明的树枝衬托得这几个鸟巢非常惹人瞩目。有鸟鸣声,一两只灰喜鹊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
有水的地方也有鸟儿。那是一种我不认识的水鸟。它们有时候从大明湖湖面上轻轻掠过,有时候在小清河河面上安静地翱翔。它们的翅膀阔大,听不到鸟鸣。它们是寂静的。
鸟儿是自由的吧。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它都能随自己心意飞翔驻足。当然也要有树木。也要有水面。树木和水面是鸟儿的自由边界。
山上的鸟儿也多。有一次去爬华不注山,暮晚时分,倦鸟归林,天空中的灰喜鹊鸣叫着三三两两地飞过头顶。灰喜鹊的巢结在高高的树梢上。麻雀们则聚积在一座寺庙的山墙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王籍说,鸟鸣山更幽,想来说的不是麻雀这种生性活泼的鸟儿。不过,倘若留宿寺庙,到了夜里,你是听不到鸟鸣的,它们都睡了。偶尔起了一阵山风,或许会惊醒一两只眠浅的鸟儿,发出几句嘀咕。然后,一低头,它们又睡去了。
城市里的麻雀比灰喜鹊数量多。大明湖公园的草地上,有几十只麻雀聚集一处在开会,它们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热闹得很,让人想起“雀跃”“翔集”这样美好灵动的词语。
有一天黄昏,我们在千佛山山道上散步,一团鸟鸣声从头顶乍然响起,一抬头,一群鸟儿从远处飞来,呼啦啦地飞入路边的树林里去了。
一路过去,鸟鸣不断,它们飞来飞去,从路这边的树林飞到路那边的树林,热闹得很。我在想,这究竟是倦鸟归林,还是最后的狂欢。
这群鸟儿里,我只认识灰喜鹊和麻雀。因为它们是我从小就认识的。
小时候的乡村里,灰喜鹊多,麻雀更多。麻雀就像是我们的玩伴。它们灰绒绒的小身体,一会儿飞到树梢,一会儿飞到地上,它们呼朋引伴,找虫子吃,啄米粒吃。更多的麻雀聚集在田野里,打麦场上。那里是它们的粮仓和游乐场。
我们喜欢去打麦场撵麻雀玩。几个人飞跑过去,双手一扬,这些小东西就吓得扑棱棱一起飞走了。然而它们又不肯真的飞走,过一忽儿,又悄悄地组团飞回来了。我们再撵,它们再飞。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麻雀大约是恋旧的生物,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乡野故土。冬天到了,它们也不走。太寒冷的冬天里,大批的麻雀会被冻死,你走在雪地里,几步路,就会发现一个小小的身躯掩埋于白雪之下。
你知道,这是它们的宿命。但是,又何尝不是你的。
过去了许多年。乡村里突然大面积的虫灾泛滥,棉花上,麦苗上,白菜上,都爬满了和它们相匹配的虫子。人们甚至发现,道路两边的白杨树上,所有的树叶都不见了,只剩下每片叶子的丝状纹理。像后来流行的镂空蕾丝。
直到此时,人们才发现乡村里的麻雀已经消失不见了。
过去了许多年。乡村里的麻雀数量也在慢慢恢复。偶尔回去,在村庄里、田野里,都能看到它们活跃的身影。然而,像小时候所见的空麦场上轰然而起,遮天蔽日一样的壮观景象,再也见不到了。
当然,再也见不到的事物里不仅仅只有往昔的麻雀。每每想起这些,总是令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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