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获罪与侧面解读

            “异度”获罪与侧面解读

     

                          ——深度记录电影《异度空间》

                      作者: 陈沁

“异度”获罪与侧面解读

        楼上的一间房子里，厕所的水管顶不时发出“咝咝”“吼吼”的声音，怪模怪样的男人大半身泡在浴缸里，手里一边翻着本女性胴体式的杂志，一边摸自己支楞的头发，眼睛圆圆地瞪直；“有鬼呀……”  收音机里悠悠地叫着，“嘭啦”，这可吓着人了，整个蹲坐的身体跳起来，“砰砰砰”，几乎是赤着脚，门被人急促地敲着，他奔过去，打开。门外站着那天在楼间撞见的医生，四目相对，医生往里头斜睨了一眼，最后，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口气几乎是斩钉截铁: “不要再让我知道你利用水管搞鬼！”  临走，他又望了他一次，男人呆呆地伫在原处: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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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这之前，确实有个女孩被吓得够呛，在她租住的房子里，对，就在这栋楼！她整个玉体横陈在浴缸里，本是一幅艳情的画面，她擦洗着自己的身子，泡在不烫的水里任意享受，水管顶上传来迷糊的、诱惑的嘶哑——“今晚来我这，好好抱抱你”  “好啊。” 耳朵听着， 嘴角轻轻上扬，微眯起眼，剧本翻译的工作本质令她愉悦这样的对话，旁边的镜子上，一个男人倒映在里面，蹲着的姿势，蜷缩在浴缸的旁边，赤裸而小的，瑟瑟发抖。客厅里，电脑被摞在一旁，屏幕上仍预留她刚刚敲下的对白，仿佛一切未发生故事才刚刚开始……

“李: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胡: 我一定会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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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第一个”男人的医生叫罗本良（Jim），现在是女孩章昕的男朋友，恰好与章昕的姐夫是同事，两家及各自的朋友经常聚在一块聊天、喝茶，一日，一伙人围着饭桌，阿Jim兴致勃勃地开着玩笑，大家吃得正开心的时候，玻璃窗上突然出现了一对老夫妇的脸；席间有人注意到了，用手指了指外面:“哎，他们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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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瞥了一下，还是十分冷静和调侃的口气:“哎，谁的病人，出去照顾一下啰”

阿Jim看了一眼，向着询问的章昕摇了摇头，提议换个话题，调整一下气氛:“那次你在温哥华发生了意外……”

“啪”！听见好大的响声，周围人炸开了锅，忙起身拉住二位老夫妇，阿Jim不禁向后仰了一点，章昕扶住他规避着。

“你去死啊！你为什么不去死！”老妇人的牙齿露出狠戾的光，操着碎裂的酒瓶朝他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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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被拉去那边，稍微用手移开旁边的人一点，震惊之后的疑惑，他仔细注视着这两张狰狞的面孔，抚着硬揿未遂的头部，他不敢相信……  似乎是这一切来得太快——曾几何时，在灵堂，喧闹相对而言较为静寂，却又可怕，把人置于对抗外在的环境，只是这对夫妇面孔略年轻些，不过是前二十年多的事，他们是猛兽，不甘罢休便要席卷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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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昕记得，之前有一次，他们还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时，他邀她喝下午茶，长刀直入:“你有没有去殡仪馆，瞻仰过遗容？” 她摇摇头，仅能保持礼貌的微笑。她不太理解，他谈起那些惨案来，言语也是淡然而微嘲的 :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踏入校门的事吗？我记得很清楚，一个男的被巴士碾过，他被压死了，我有些同学好奇跑去看，结果，他们至今还跑来我这就医。”  对于一个医生惯有的“冷漠”，她有些尴尬。相比起她看过的那些，他好像并没有经历过可怕的事情——住在一个死过人的房子里，半夜里雷阵加雨，收音机骤然停掉，她冲进卫生间里，用起子一类的工具，对着滴水的水龙头，“嘀嘀嗦嗦”地搞了一阵，而后又冲回客厅的桌几下，作待宰的羔羊，抱着双臂，借着脑袋与臂弯间的缝隙，仍能看到—— 一只布满泥渣的脚伸进来，它上方的手指，也是纤瘦和肮脏的，按住门边，那只手隐约还在敲击着什么，轻快而玩味的。“我老婆与儿子都不在这里了，他们死于一个意外，那天遇到山崩，恰好出门前没有带伞，不然我的老婆也不会带儿子出去玩……”哪怕一个正常人，就算是同一个屋檐下的房东啰，描述起那些，也是极为感动和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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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医师，清醒而理智”，她姑且这样判断他。领自己去揭开那些奇奇怪怪的谜团，在她的卧室里安摄影，甚至一度被姐姐怀疑——他们是否可以产生情感？带着某种潜意识下受的怂恿，她曾调皮且大胆地问他:“怎么治好我的心病”，他那么好心，在咨询室里递给她小棉帕以供长久的啜泣，为她准备的糖也解除了她的“全副武装”，当相信感情的某种“常见线路”时，她开始“追求”他，由一周三次的探访改为一周多次的频繁。“医生和病人不能走得太近，是要保持距离的，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观察了她小腿上的伤势，亲手贴实了创口贴，他叹了口气，她明显地听出了里头的拒绝与为难，“得了，我不会再做令你讨厌的事”，转身走开，直觉也开始模糊——早晨孤男寡女相约泳池，疲了，他先游到的岸边，她在后面使劲儿扑打水面，“都快赶不上你了”，到达“目标”，她又是嬉笑又是嗔怪地打趣。蓦地，被一股力道擒住了手，明媚笑容瞬间消失，对面男人的手腕是那样强硬，湿淋淋地袭上她的臂弯，她低下头去，左右瞄，有些不自然，记忆和留恋的温度还余存在那，她仍忘不了，伫在她对面的阿Jim，是怎样定定地望住自己，她濡湿的头发黏在鬓边，像一只兔子活蹦乱跳的，多么新鲜和吸引人。如今，因为感情的再次打击，加上一连串的恐吓，她被送进医院里；从姐夫口中听闻动脉差点被割断的消息后，他急急忙忙地摞下电话，匆忙赶来，睹见她踏实地枕着枕头，面容憔悴而苍白，心里亦变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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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以前的一段相似也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脑海里什么东西在悄悄演变，且愈来愈烈，他曾从书上看到过，或许是弗洛伊德，或许是外藉的心理学医书——“人脑的细胞真的好神奇，不同区段相互联结呼应着，就像是水注入海绵，任一处沾湿的部位都会受到影响”，可能，在她把可爱的脸庞埋在他的棉帕里啜泣时，透过内掌下的暗红条痕，过去某种血液蔓延的画面便已累及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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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年前的那日，前女友小鱼愤于自己的负心，用一把大剪子剪断了动脉，“砰”地从楼顶摔了下来，把路边的小汽车砸了好大一个窟窿！这二十多年，他在工作上勤勤恳恳，待人接物自然且阳光，并非是冷血，而是刻意回避，想一头扎进工作里暂时拋掉烦恼；这二十多年，他没敢再恋爱，但当阿昕发泄完对父母的不满，无助地靠在他肩头时，他心里头对爱情的萌动与向往却死而复生了！他自以为，为她们之间的那些相似奔走操劳时，便是赎罪，终于有了心爱的女孩，可以逃脱她了；谁知，小鱼似乎怎么也不肯放过他，潜在他常去的泳池里，于水底的茫茫黑雾朝他招揽双臂；侵入他和章昕同居的地方，两只手的肢骨垂下来，像个干瘪的古钟，配合着日本陈旧的歌姬音乐——立直身，抬头，伸手，晃动腰肢；甚至在路口都能遇见，她的脑袋向前耷拉着，神话般的噬人逼着他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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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阴影挡在中间，章昕与他的关系陷入了紧张，尤其是发现他会半夜“醒”来，不自觉地去翻找、整理那些瘆人的剪报后，她更加有心地替他录像，将闹钟放至他耳边令其恢复正常，这些，便极大地掀起了他们之间矛盾，还有那张血迹斑驳的信，恍惚是小鱼掺杂血块的脸不断放近，质问着他内心的某种虚假！他开始冲她大吼大叫，甚至闹分开。待到第二天朦朦亮，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见他跪在一旁，扶着床沿，好看而坚毅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无比凄酸，虽然不能为此做太多什么，但每每小鱼的脸朝他们压制过来，她总是第一时间扑过去紧紧拥抱他，“冇怕，这世上是冇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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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把章昕推开了，惊慌四蹿，小鱼戚笑着，空气里到处是童年时女孩愉悦的歌声，她的影子层层叠叠，又从镜子里分裂出来，几百位摇摆着身肢，浩浩荡荡地朝他进攻。终于又逼到了楼顶，旧年景象，听着他真诚的坦白，小鱼只是笑笑，嘲讽式的回应，好像章昕只是她的影子，他实际上还是接触了女人，并且对那个女生产生了胜于她的爱怜，当初他怎么没有对自己这样呢，仿佛那捂着的鸡蛋、乘在单车后座的微风都是假的一样，想到此刻，她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眸光还是由狠戾渐渐向温柔转化，当他低下头，细细地吻着她时，要命，简直动容了！最后，那血迹斑敏“纸张”皱紧了，被咬合成碎片，一切仇恨都撕烂了！他告诉她不快乐，一直以来都不快乐，她伸出双手做着友善手势，试图阻止，接着走近，枯瘦的两肢围住了他的脖颈，劝他不要跳下去，他知道一切都释然了，勉强地勾起了笑弧，阿昕赶到得有些晚，回应她的已是另一副面孔，恋人宽厚的拥抱，她一时半会没适应，只木讷地接受着，慢慢地融化在他给予的温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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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度”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鬼魂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弗洛伊德所著的《快感的原则》曾解释过一个病症，即“创伤的精神官能症”: 一个人充满忧虑、悲伤、恐惧，自我时刻处于危险的意识，经由噩梦的循环不断重临创伤的场景。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给予病人敢于面对伤口的勇气。单拣出章昕的事例来说，她摹仿再造出许多恐吓的情境，当山崩而亡的母子出现在她的电脑影像里，触到她肩膀的那一段影象却没有在正确的方向上映现出来，根据镜面原理，得出的结论为她所创设的部分是不存在的！阿Jim为她阐释幻象，找回离异父母，是帮助她处理好问题，解开心结。而阿Jim本人亦存在着严重的郁结，只有不再逃避，将过去的黑暗重组于阳光下，承认他有携带记忆继续生活的本事，他们的罪刑才都获得救赎，方能走出黑洞，迎来黎明，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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