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膀爷

                                  李膀爷

                                    舒育

        在河北大学新校区北边一点，也就是保定外国语学校紧后头，有条没名的小街，街上有不少的小吃铺子，一般到了晚上下课的点儿（点儿，保定方言，意思是时间）吃不惯河大食堂的学生，从外国语偷着跑出来的学生还有住在附近经济适用房的年轻住户们都聚集在这条街上买些晚饭果腹。李大膀子的水果摊就在是这些铺子里的一个。

        李大膀子，这是住在这片儿（片儿，保定方言，意思是地区）的人给水果摊老李起的个外号。为啥起了这个外号？原因是这片儿的人以他的背心为开空调的信号——他只要还穿着背心，这就说明天气还能忍忍，大人们就用这话来骗小孩儿“你看看人家卖西瓜的老李叔叔，还没脱光膀子呢，还不算热呢，甭想着开空调啦！”以求少付点电钱。可只要李大膀子把背心一脱，露出他圆滚滚的大肚子的时候——这也是大人再也骗不了孩子，不得不开空调的时候。于是乎，久而久之，人们不再叫他老李，而是叫他李大膀子。

        李大膀子四十来岁的人了，膀大腰圆，浓眉大眼，两条大腿像极了树干——典型的燕赵大汉形象。可眼神里没凶光，这一片儿的小娃娃都爱找他抱，虽然很多人觉得小娃娃们是喜欢把李大膀子的肚子当成蹦床。不过，人人都知道这是个实诚人——他卖给街坊四邻的水果都比市场上便宜，也不故意讹（讹，河北方言，意思是骗）学生的钱，甚至买苹果他会送你两根香蕉或是一小串葡萄。李大膀子人品没的说，但到底是金无足赤，李大膀子这缺点也是真明显——说话的时候爱骂街，张嘴“你妈的他娘的，奶奶的狗养的”层出不穷，甚至有一次骂他儿子说出了“你个狗日的”这样的话。还有就是爱光膀子——你要是俩男的站一块，你光就光了，也没啥，问题是李大膀子不分人，对面站着个女的他照样不把背心穿上，理由是嫌热。这也让好多住户私底下说他素质不够。

        可偏偏，李大膀子这“李膀爷”的称号，却跟他的素质有关系。

        那天下午，河大那边走过来个女学生，喷着香水，抹了个小红嘴巴儿，脸上扑了层面粉，还跨了个小粉包。脚底下高跟鞋踩着嘎吱嘎吱响，手上拿着手机摆弄（摆弄，保定方言，意思是玩），迎面走来了个三只手（三只手，保定方言，意思是小偷），一把扯了这闺女的包儿，拿走就跑，这闺女手上手机掉下来也来不及捡，踢踏着脚底下的高跟鞋，一瘸一拐带着哭腔，用一口浓郁的保定话嚷“介是数模耶，（这是什么事呀）抓小偷！”

        街上铺子倒是不少，这时候也没人出来，也没人看，就在小偷快跑到路口的时候，突然飞出个西瓜来砸在小偷脑袋上，小偷“哎哟”来了一嗓子，只见一个光膀子的大汉脚步声“敦敦敦”地愤怒的跑过来，一巴掌扇到小偷脸上，之后坐在倒地的小偷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你奶奶的，妈了个鸟的我让你偷！我让你长三只手！我让你不干净！我让你妈都不知道你是谁！”……

        这事儿之后，李大膀子就让人叫了李膀爷，可他再也不光膀子了，据贴膜的小黄说，上次电视台来了个捯饬（捯饬，保定方言，意思是打扮）的挺漂亮的女记者，把光膀子的老李看臊（臊，保定方言，意思是害羞）了，从哪以后，老李再没脱过背心，可人们还是叫他李膀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