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告诉我,你为何要杀她”。
“嫉妒啊,嫉妒她来争宠”,元嘉玩笑道。
“七年前,我刚成年,独自游历各国,在仙乐坊曾见她一舞。那年花魁大赛,她跳一曲《解忧舞》,舞姿卓越,夺得头魁,从此声名在外。那时我坐在舞台的侧方,看到舞台的侧后方,那位为她弹奏《解忧曲》伴舞的姑娘,隐身在帷幔之中。争花魁的姑娘们,尽管表现的怡然大方,心中的胜负欲却掩盖不了,或多或少透出丝丝谄媚之态,唯有她,不讨好任何人,怡然自得,随心所欲的享受这舞乐合作的华美。”呼延白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元嘉的场景,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姑娘。
“萧谦送她来,我以为你们会有个伴”。呼延白自嘲道,“大概这些年你们中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吧”。
“那次花魁大会你也在的啊,好巧啊”。元嘉有些意外。
“那时她还是仙乐坊的新人,想着能在花魁大会上争些名气。她请的乐师被别的姑娘抢走了,正在为难。因哥哥喜欢她,便让我为她伴奏。我亦觉得有趣,便应承了下来。她夺得花魁,哥哥很高兴。哥哥总想着娶她进府,她总说自己身份低贱配不上哥哥,她越是这样说,哥哥越是疼惜她,常常去梁盛看她。再后来,她以假孕邀哥哥到梁盛,被萧谦囚禁,利用哥哥的虎符和哥哥的名声谋反。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吧。我曾在哥哥坟前发誓,若是再见到她,一定亲手杀了她。”元嘉说起前缘,几年时间,却觉得那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
呼延白送元嘉到沙陀山,叮嘱云岫好好照顾元嘉。临走前,他拿出一副脚链俯身戴在元嘉脚踝。脚链的花式与金簪花式一致,坠着铃铛叮叮作响。
“元嘉,希望这铃铛想起的时候,你能想起我”。呼延白留恋不舍。
“好”,元嘉应付着。
云岫冷眼旁观,心中暗诽,沙陀教再不济,看管一位姑娘亦是绰绰有余。王上如此焦虑,这脚镣只怕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姑娘囚徒之身,可想不出王上什么好来。
元嘉在沙陀山,每日研究山中机关,玩的不亦乐乎。有时被困在机关之中,大喊“云岫救我”。
沙陀教内,云岫作为掌事,在教内甚有威严,教内众人都得尊称一声“掌事”。元嘉却不管,总是直喇喇的大呼其姓名。起初,云岫会告诫她不许在教内喧哗,否则罚她苦力,提水,扫地,劈柴之类的。元嘉认罚,让她做苦力她便去做苦力,可是下一次依旧会大呼其姓名。
隆冬时节,天气日渐寒冷,元嘉每日都叫嚷着从没度过这么寒冷的冬天。
云岫要下山几日,叮嘱教徒看护好元嘉,又叮嘱元嘉这几日守规矩些,不要胡乱闯入禁地,中了陷进,到时可没人来救她。
元嘉听说要下山,拉着云岫要跟着一起下山。云岫自然是不应允。
“你看,我都戴着脚链呢,我不会逃的,也逃不掉嘛”,元嘉抬起一只脚晃的铃铛叮叮作响。
“你是来清修反思的,没有王上允许,不得下山”云岫回绝。
“我近来反思的很好啊,王上会允许我的,要不你跟王上请奏可好”。元嘉提议。
“来不及请奏了,眼看着着快要下雪了,我得尽快去山下施医布药,好帮他们度过寒冬,否则就来不及了”。云岫又回绝。
“施医布药啊,那这是善事,让我也去帮帮忙,出一份力吧”。元嘉还不放弃。
“不行,你并不懂医理,也帮不了什么忙”。
“姐姐,求求你了”?元嘉拽着云岫衣袖,两眼无辜可怜的看着她。
“我不是你姐姐”,云岫无奈。
“啊,我今年21岁,你多大”。元嘉没想到云岫沉静老成的作风,年纪会比自己小。
“我说的不是年纪”,云岫哑然。
“姐姐,我独自一人在氐国,孤苦无依,受尽欺负,这一年来,被困于伊宫内,从未见过伊宫以外的风景,这些天姐姐对我照顾有佳,我还以为姐姐是心疼我可怜,没想到姐姐也是这般冷酷”。元嘉声带哭腔,说着就要拿云岫的衣袖来擦眼泪。
云岫吓了一跳,刚刚嬉皮笑脸的人怎么立即就哭了起来,看着可怜见的,叹口气,“那这几天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走”。
“好的好的,我一定跟在你身边,做你的尾巴,绝不乱走”,元嘉立即喜笑颜开,抬头应着云岫。
云岫见她脸上并无半点泪水,心想自己可能刚刚被骗了。
两人背着药材下山,白天为村民施医布药,晚上借宿在村民家,吃着同村民一样的粗茶淡饭,匆匆忙忙赶着行程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元嘉默默跟在云岫身后,亦不喊苦喊累,只说着回去后要跟云岫学医。
沙陀山四周的村子走遍,施医布药结束,云岫带着元嘉去市集采购些过冬衣物回去。元嘉看着市集上的东西很是新奇,东桥西逛,每个摊位都想看看,市集上的一些表演她也去拍手喝彩,一副小女儿模样。云岫在她身后瞧她这副模样,却担着个妖女祸国的罪名,甚是可笑。
元嘉回头招手,邀云岫走近些看杂技表演,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剑直刺向元嘉。
云岫掷出手中暗器格挡,前身护住元嘉。以云岫的功力,普天之下能伤她者也没几个人,只是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元嘉来的,一个个出手狠辣,刀刀索命。云岫拦住刺客,要元嘉先走,只是后路又被另一波刺客拦住。云岫此时十分后悔轻易答应带元嘉下山,落入如此境地。
“姐姐,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快走”,元嘉低语。
“他们杀不了你”。云岫笃定。她冲暗处喊道“带她走”!
暗处的人影现身,护着元嘉突出重围。
“快去救我姐姐”,元嘉央着那人再回去。
“她不会有事的”,那人却不动。
片刻后,云岫赶上来。元嘉急忙上去查看云岫伤势,幸好只是一些皮外伤,未伤及筋骨。
“多谢公子相救”,元嘉一边道谢,一边帮云岫包扎伤口。
“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人有些好笑。
“啊,怎么是你”? 元嘉抬头,仔细看清了他的面目,意外惊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巧啊”。
“不巧”。
“不巧?难道说你一直跟着我们吗?”元嘉疑惑。
“恩”。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们的”?
“从你进入沙陀山,本想找个机会救你出来,现在她受伤了,正是机会,我们走吧”。他将手中剑指向云岫。
“我们回去吧”,元嘉以身挡住剑指,扶着云岫往沙陀山走。
“你还要回去做什么,趁着现在,我带你离开氐国”,那人挡住元嘉去路。
“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元嘉冷语问道。
那人一时语塞,他们并无多少瓜葛,唯一有瓜葛的身份,他是她的影守,可是她曾命令他再也不要出现在面前。
他护送她们回沙陀山。
“谢谢你今天救我,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元嘉道别。
“一位影守,被主人如此嫌弃,他便是个失败的影守,这些年以影守为意念活下来的意义便不复存在,他的人生也便毫无意义”。他晦涩开口。
“当初我看出你眼中的恨意和执着,你有未了的事情要做,那事情并不是执着于做一个本分的影守,否则当日你不会选我“,元嘉直言。
”当初我确有私心,那些未了的事情已经了结,如今我愿意做一名本份的影守“。他没想到元嘉如此通透,那日已看出他的盘算。
”可是,我不过是一名囚徒,你又何必陪我囚禁在此呢,我唯一能给你的只有自由,为什么你却要放弃这自由“,元嘉不解。
“说来好笑,我曾在此十年,以死博生,只盼着有一天能出去,这出来后,如今又想着回去。你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护你报答你给我的自由,可好?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反正就算你不许,我执意要跟在你左右,你又能如何”。
元嘉语塞,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要做我的影守,那就得遵守影守的规矩,事事都要听我的,做不到那你就得走”。
“是”,那人拱手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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