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时候尤其是高中最后两年,中二又迷信。
后来我自认为两次高考都是“超常发挥”,之所以能够“超常”,这种“中二”和“迷信”大概占了很大的原因。
我高中上了四年,在我们县的高中。最后两年就分别用“高三”和“高四”来指代吧。高四一年是复读。
复读这件事是我高二那年就定下的计划。因为很多原因,包括自身性格的原因,在上高二那一年被同学欺负,感觉一个班的男生都在排挤我,事实上因为是文科班,男生本来也不多,所以这种“被排挤”的心情也就特别强烈。同时也感觉高中第一年在学习上算是“没跟上”,于是决定“休学”一年。
但在即将办成休学手续的节骨眼上,被学校的几位管事儿的老师阻止。他们觉得如果在高中花去四年的话,复读要比休学有益得多。
不过,学习,真得是非常吃力。最让我头疼的是数学和英语,排列组合完全搞不明白所以然,圆锥曲线也是恍如天书。
高二到高三的暑假里,读了几册古龙,开始喜欢上这位爱喝酒到喝死的小说家。他小说里的楚留香之类,主动走到危险里去,无论如何都面带微笑不会死,这种现在被称为“主角光环”的东西,在那个时候,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类似于“who am i”的哲学思考,只因中二时代,总不免以“我”为中心看待世界和他人,以为小说里主角有的光环,“我”也该有。我当时把这种心理,当成是一种“信心”。
高三那一年,我数学和英语没有特别大的起色,但因为那年高考,数学题偏难,所以我得到的80分,跟其他同学比起来,竟然不算差,而平时我都是只能得四五十分的。
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高三那年高考的誓师大会上,那天天气不太好,一位姓曹的年级主任(他也是高二的时候处理我“休学”事的老师之一),在大会结束之后,突又把大家叫回来。他说,我就说最后一句,你们每次开会,要不就是刮风,要不就是下雨,可见你们当中必定有“呼风唤雨”之人。大家听完,各自散去,七八年后,我把这段轶事发到人人网上,有素昧平生的当时在场者居然也记得这件事,然后过来留言——他大概和我一样,当时也把自己当成了“呼风唤雨”之人。
还是很感谢那位副校长,对中二少年们的心理,很是熟谙。
古龙小说以信心为关键词,在他的小说里,信心是主角光环的充分条件。他写《七种武器》,其中的一种武器孔雀翎,所代表的就是“信心”。除了信心之外,他在小说里写得比较多的话还有,招式不要华丽,但一定要有效。
当时一些高考辅导书上也会写意思差不多的话,像“法取乎上,一剑封喉”等等。
有效的封喉招式。这在我高四那年起了很大的作用。
高四的时候会发很多卷子,我当时觉得不必做,一发下来就塞到课桌里面,直到塞不下,然后自习课只做自己买的数学和英语的高考真题,同时自己对着后面的答案详解,一道题一道题地过,像个民科。
到临近高考的时候又发下来了一本官方的大纲,具体书名忘掉了,好像是人教社出的。它更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所幸,最后的数学高考卷上,真的有一道大题是那本不太厚的大纲里面出现过的题型。
具体到做题,我笃信要用最有效招式。比如数学选择题,多采用一种极端的代入法,代入0或1,而不是按照具体步骤和公式推导。
大题部分,则自以为已勘破其本质,把数学题看成是福尔摩斯面对的案件,两者的本质都是三段论推理。福尔摩斯的人生经验,对应数学公式和定理,那是“大前提”;具体案件的具体现场,对应数学题中给出的条件,是“小前提”。数学题比案件简单的地方在于,小前提一旦给出,便不会无用,只需要找到能用到的大前提就能推出结论。
我在上大学以后,再也没碰过有关“三段论”的具体学问,高中所用的所谓“三段论”也许只是自己所曲解的“三段论”也未可知。但确实有效。
“中二”和“迷信”是双生子。好在少年人的“迷信”,和神佛无关。
当时会拿刘邦激励自己。他和项羽的几乎每一战都会输,但在垓下的最后一战赢了,于是成了胜者。所以,我不在乎每一战,只在乎最后一战,而高考,就是我打败项羽的垓下之战。每当月考失利的时候,我就会拿这件事来激励自己。
月考确实经常失利,于是我又摸索出一个迷信味儿十足的规律:我月考是考得好一次,然后考砸一次,然后再考好一次。所以,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可一定要考砸哦。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五月的月考考到班里倒数。我心里却蛮高兴,六月的高考,要成了。
高考第一天,早晨,在考场所在的新校区,见到了那位姓曹的年级主任,他现在已经在那个校区当副校长了,是带新生,所以我们和他是有一年不见了。他以前对我们特别凶。不过,在那一天,他看见我,就走过来,一巴掌拍到我肩膀上,略带笑意地说:“这次没问题吧!”
我赶忙说,没有没有。于是一整天都心情很好。
不过,到高考最后的英语考试的时候,我还是紧张了,题目还有一半,却突然有了一种怎么都坐不住的感觉。
我只好把当时喜欢的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写在试卷上,然后划掉。我对自己暗念:好好答题,结束之后,我会想办法让她知道,我一定要有勇气去做。
可能,高考战胜紧张所需要的勇气和给女孩子写信的勇气都是相通的。
英语最终134分,有史以来最高(主要也是托了不考听力的福,我耳力不好,同时因为是出身于农村,打基础阶段英语读和听的条件都很差)。数学的分数也蛮高。反倒是因为字太丑,平时恃为强科的语文和文综掉链子了。
总得来说,侥幸侥幸。以至于时至今日,我仍然会梦到自己又回到高中复读了,醒来后我会把它当作最恐怖的噩梦。因为我知道再来一次的话,我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而且,如今我做这种“噩梦”的年纪,当初少年时代的“中二”和“迷信”,也早都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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