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们的梦想是如何一砖一瓦地崩塌

作者: 安可安 | 来源:发表于2016-04-28 22:31 被阅读381次

    没有土豪老爸和上层人脉,你进来了一点意义都没有。上次没要你,这次没要你,下次也不会要你。这次之后,你就彻底对最世死心吧,你会感激我的......是的,我被拒绝了,被我视为天堂的最世文化的HR彻底拒绝了我。

    ▲安可安写于2016年2月25日

    提起最世文化,想必很多文艺青年都知道它的大名,是现在正在中国文坛甚至文艺圈上叱咤风云的青年作家郭敬明带领一群年轻作者们创办的文字王国。前几年他们的《最小说》杂志火遍大江南北,邻桌的女孩子每周五都会跑去报刊亭买,上课时藏在桌子下偷看,当时这本杂志被称为是成功捕捉到到了90后“新”一代成长的伤痛,曾有一个月杂志销量卖到了60万册;然后最世还举办了令天南地北的文艺青年发疯的THE NEXT文学新人选拔赛,我们简称为TN,当时在网上认识的文友有应邀去了他们的比赛现场,很多个年轻的名字开始在杂志和媒体上抛头露面,而佼佼者们还被签约包装成了青春作家;最世的畅销书连续几年霸榜,旗下青年作家也一个赛一个有才华,新文艺青年的话题热度在网络上爆棚,青春文学在那两年达到了一个巅峰,孤独写字的文艺青年终于得见天日,命运从此被改写......就是这样,最世公司成了我们华丽丽的梦想之城。

    那个时代很小,互联网才刚起步,网吧很火爆,实体书店里还总是人头攒动。香樟树下,阳光斑驳,白衣少年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飞跃的小镇上,少女刚跟母亲吵完架跑出了家门,她跟学校的某个混混校草上了床有了身孕,而少年是她总是占便宜又有点暧昧的对象......美好花季与黑暗并存,缓缓穿过夏季刺眼的街道,空气中的花香甜到肺般忧伤。这就是最世以及《最小说》陪我们走过的青春岁月,那些高中熬夜看书的夜晚,就是被这样美好并忧伤着走了过来。

    但上面都只是铺垫,今天我不想怀旧,我想表达的重点是:我被拒绝了,不是我没能力,真相是我没有土豪老爸和上层人脉。我今天写下来,并不是抱怨最世,而是希望很多很多跟我一样梦想着去最世工作和发展的写手们,该醒了。因为过去一直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个真相。或许有人说过,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

    今天我把这个做了6年的梦肢解了,下面是分尸的全程,

    我写青春文字的启蒙

    2007年9月,我独自一个人去外县读高中,因为人生地不熟语言不同,在这个小城里活得极其压抑,没有朋友,没有手机,不会上网,学习还很差,经常被数学老师当众责骂,没有光环没人跟我玩,去哪里都是一个人,所以我只能用看书来打发时间。学校的图书馆不总开,我就常去S大街上一家叫做“华中希望读书社”的书店借书,一天一毛钱。我的同学都是去借武侠和小黄书的,而我一心一意要借作文书和世界名著,直到有一天把有限的作文书借完了开始借到《十七楼的男孩(水格)》《第九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集》、《天亮说晚安(郭敬明)》......我才发现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恣肆又好看的作文,当时真的被触动并恍然大悟,原来作文也可以写得这么个性和叛逆,而我也知道这一直是我想看到的。“天亮了,他们对着山谷大声喊 晚安”“旅馆天花板上的灰尘掉下来”“他在半夜戴着耳机听着摇滚写稿”......这些概念都是从小四的书上开始意识到,然后我就会学着上面的风格写,给《天亮说晚安》写了书评发在了创新作文网上,其实我想说小四是我写青春文字的开路人。

    初见《最小说》

    2008年5月,高二,班上有个叫梅梅的女同学在看最世的杂志,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最小说》,匆匆看到封面上的名字就记住了,很清新,是本稍有点八卦的杂志吧,当时看到内页这样想,但并没有想去买,我当时还在看《萌芽》《新概念作文》《课堂内外·创新作文 高中版》《经典美文》等杂志。那段时间我正在写稿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梅梅得知我在写稿的时候给我说她看的那本杂志也办了个文学大赛,推荐我去参加,她把报名表给了我,是08年最世的TN1比赛,我看了看,没有太多的情绪,把报名表夹在词典里。因为当时在参加好几个比赛,又在打理文学社,所以并不把这事放心上,就把报名表给搁置到过期。

    迷恋那个叫小四的作家

    2009年,高三了,但是我还是会在语文课上看课外书,虽然不怎么看《最小说》,但是已经在看小四的其他小说了,《幻城》《悲伤逆流成河》《梦里花落知多少》《小时代》《夏至未至》等等,看《悲伤》的时候很难过,读了好几遍,一个人在家里哭,虽然我不是女孩子,家境(当时)很优渥,也没有什么叛逆经历,但是易瑶的悲惨在我看来是真的让人心酸,所以直到现在小四的书我最喜欢的还是《悲伤》,胜过《小时代》胜过《爵迹》,我觉得那个时候的小四的文字真是巅峰时期。这时候我已经开始对他的公司有点兴趣了。

    新概念、文学之新和那些我仰望的星星

    2010年9月的最后一天吧,我在文学社找人写稿子,我去找刚刚参加了第三届全国创新作文大赛获了一等奖的梁湘。我和他是在创网认识的,大概是08年,十六七岁,当时他的文字就已经写得很不一般了,比我现在的还好,我相信他是有天赋的。我本来要去约稿,他那天正在赶TN2的稿子,他在QQ上给我说要不要帮他看看,他要去参加TN2,我说好,然后接收了他的稿件,但是一直到第二个周末我才来得及打开,而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TN2又过去了。

    后来梁湘进入了TN2的复赛,而我还是没能进入梦寐以求的新概念作文大赛,还是没能进入创网复赛。连续两年,每年年底我都会去网上查复赛名单,然后看着别人去上海比赛的行纪,每年都会很羡慕那些人,其实在我看来更确切的来说那是以文会友,那个时候一直坚信我真正的朋友在远方,有一天我一定会因为读书和写作而遇见他,写作带给我无限的美好的遐想。也确实,当时网上流传他们在宾馆杀人游戏的视频,有女生在边抽烟边耍流氓,当时正是90后非主流兴起的时代,他们三五人因为交不起房费而叫板旅馆老板,后来好像说是故意录制的,但是在我看来,那一切都是青春,都是梦想,都是远方,都是酒,都是诗,有那么一个夜晚,跟同样心灵的人畅谈畅饮,那真是人生的风花雪夜啊。

    那两年,每一年我都写很多文字,读很多文,也不断记住了很多名字:梁湘、梁霄、王天宁、张晓、夏克殒、朱紫薇、许焕文、林培源、金国栋、天涯蝴蝶浪子、单飞、坏蓝眼睛、朱磊......那时候手机还不是智能机,还没有微博,追星都是买的娱乐杂志,但是那时候我想认识他们的欲望很强烈,我不停地去网吧搜他们的信息,都做了备份,我想跟他们做朋友,是真正的渴望,是对他们才华的崇拜以及对我自自己的鼓励。而后来,这些名字都出现在最世的杂志和文学比赛现场上了。

    复读,只为编辑出版的梦想

    2010年9月,我没考上梦想的“编辑出版学”,回去读了高四。这一年我搬到学校外面去住,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租房子。租房子的第一天我就看了看天花板,是不是会出现小四说的有灰尘掉下来。答案是没有。但是感受到了一种空前的自在。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我开始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的月考成绩总是班里第一名,我认识了很多当时在学校算是公众人物的男生女生,我开始跟人出去喝酒去唱K去聚会,我还喜欢着隔壁班的某个人,当然他不知道。这一年我特别想去最世,去里面做编辑,或者能被他们签约然后出书,我开始去报刊亭买最小说,我开始等TN3,非常迫不及待,我去看最世的官方站“ZUI幸福的时光”,去搜索他们的新闻,但是我所获得的信息极少,那时候还不知道有贴吧的存在,还不会网购,获取信息都是来自百度搜索、QQ群打听和QQ空间传播。那期间湖南某文艺出版社出了一本高仿《最小说》的杂志《流年》,他们也举办了一届文学比赛,金额很高,而且有签约模式,质量还相当不错。当时单飞就是被他们签约了的,但是这对我已经没有丝毫吸引力,我这时候只认最世,我要等TN3。而事实上,这本杂志出了几期就倒台了,当时的主编是雪小禅。

    说实话,我是希望文学比赛能拉我一把

    2011年下半年,就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了,我开始用自己的智能手机,开始能接触很多网络,开始网购,我买了很多最世的小说,一二届文学之新的全程记录册,小四的书,萧凯茵的书,李枫的书,卢莉丽的书,还有王小立的,以及ZUISilence系列,ZUIINK的珍藏版。当时同宿基友的电脑经常可以借得到,他也在写文字,他在写他逆天级的学姐,我不太懂这种文字,我还是喜欢写青春忧伤一点的最世风格,小镇白衣少年早恋叛逆什么的简直是我的毒药。我一直在存稿,我要存着等TN3来了一起投,投很多了我的过稿几率就会很大吧。而11年是我最后一年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了,好像是第十三届,12月底出名单的时候,一如之前还是没有我,就连入围名单里都没有。虽然已经好几次这样了,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还是很心酸,我当时在宿舍告诉王丁:我说我想哭。现在想起来觉得当时的年纪有点矫情。

    2011年、2012年这两年,微信微博开始兴起,可以关注到小四的微博、最世其他作家的动态,最小说贴吧里还有专门讨论帖,后来最世官方论坛“ZUI幸福的时光”也搬迁到了最小说贴吧,很多人的美好记忆开始搬迁。这两年,我会按照前两界文学之新的题目给自己出题定时写文,写完了又与范文比对,从中找出差距,下一次再深入渲染。当时和一个叫“哇哇哇”的网友一起互相出题批改网文章,我们都是最世的脑残粉,我们的戈多都是TN3,穿越全世界去找TN3的那种疯狂程度。但是她后来消失了,很久很久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她,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死了。后来我又和“小迪姐”,还有一个学心理学的妹子一起写,但后来她们都毕业了,好像也不怎么写文了。我当时很想不明白,明明那么喜欢写文字, 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不找自己梦想的职业?难道不可以周末写吗?只是这其中的很多苦我到今日也终于尝到。

    当时每次我写文章的时候我都会先看一二界文学之新的记录册,靠我的感觉来猜度里面的人谁是谁,我能把照片和人名对应上,虽然我都没见过他们,但是文字里有形容,我熟悉那些场景,我曾无数次设想有一天我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在赛场上因为失败嚎啕大哭,像梁霄、解学功一样,或者因为晋级而欢呼,像包晓琳、余慧迪等一干人。小四设计的田忌赛马赛程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得分表,解学功那组因为队友不给力,全组淘汰,如果没有落落的金牌,解学功说不好还是在外面漂流呢,而那一届我现在最喜欢解学功。我深刻记得那些我想象的情节,后来我跟梁湘、跟朱紫薇、跟杨臣立、跟莫华杰核对,竟然是一样的,我猜想的都是真的人物和真的场景,就好像我去过那个地方。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听《What if》、《Destiny》、《Who i runing to...》等几首歌,一夜一夜听,一夜一夜用那个记录册激励我自己,一直到后来每当我听起这些歌我就会感觉我快要去参加TN的比赛了,我就会觉得我的梦想还在,我立马就可以血脉沸腾翻江倒海。记得有一期,小四在最小说开篇写:每年都有大量的年轻人带着梦想涌进上海,到了年底又带着他们死去的梦想回到了来的地方。我不知道我的梦想会不会死,但是我很确定我想去上海了,我要参加比赛,我还是有一丝希望的,如果失利了我就先到上海找个能做的工作潜伏在社会上,然后找机会进入最世。而我这么想进入最世的原因并非荣耀,而是我真正的喜欢青春文学以及喜欢最世那群人,还有我想出书,我觉得在那里我可以释放我的极致潜力和达到终极价值。我可不想做一只被摆错位置的花瓶。

    等待三年,初上战场

    2013年6月,TN3终于来了,6月开始,11月结束,我在读大三了,突然的到来,让人感到急促,我把当时的很多稿子翻了出来,但是过了两年后我发现我开始嫌弃之前写的文字,于是全部舍弃又写了两篇。9月投了一篇,没回应,11月又投了一篇,石沉大海,后面这篇还因为用力过猛超出了最高字数要求,不得不放个大纲版。这时候,“哇哇哇”又出现在QQ上了,我很兴奋地去找她,我说“哇哇姐,TN3来了,一起参加吧!”她问我:“你是谁?我不记得你了。”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最小说》的主题开始变得很前卫了,开始偏向都市年轻人的视角和价值观,版式一年几改,身边的人买最小说的越来越少,而贴吧里卖旧杂志的多了起来。有些因为搬家,有些因为读书观变了,还有些对最世转黑了,还有些是长大了,毕竟也有了七八年的时间。TN3比赛也不同于往年,采用了贴吧赛区,微博直播复赛现场,那些我们期待的全程记录册和优秀现场文集都不再出实体书。然后这一年,精美别致的ZUISilence也要取消了。ZUIINK开始出现了“Coming soon”模式,一直“soon”一直没出来。他们都说小四忙着拍电影去了,重心都不在出版事业了。但我还是想去最世,只要《最小说》这本杂志还在,我就可以拯救它,哪怕是跟线上阅读结合也好,我想去好好做一份我喜欢的杂志,我要去给最世的作家们催稿,尤其是落落,我要亲自去她家楼下敲门。真是白痴。

    《小时代》首影映 文字故事变成鲜活的光影

    2013年7月,有一个重大关卡点,就是最世的第一部电影《小时代 青木时代》全国首映,我第一次去电影院就是因为看《小时代1》,去云南师范大学的小影厅,还是用老乡的学生证购买的优惠券,那个时候看电影都是网络上看过期资源,还没有现在这种及时抢鲜看和支持版权的意识。但是《小时代》不一样,我的青春里的一个故事陪伴我长大,然后它要变成光影以鲜活的方式呈现在大银幕上了,这是令我们每一位曾经的忠实粉激动得可以跳起来的事情。那天从电影院看《小时代1》出来的时候,我跟刀和菊和阿凤说了好多话,我一般是不喜欢跟别人说很多我个人的见解,但是那天评论电影说了好多,现在还记得落脚点是:作为一个非专业的作家导演的处女作电影,能拍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能让读者想起很多小说中的情节,并把庞大的情节表达完整,就是成功的。我觉得小四他又创造了一个神话。

    TN3文学赛落幕 结果是一枚炮灰

    2014年,TN3落幕,我一如既往地成了一搓炮灰。这一年我开始大量给《最小说》投稿,小说、散文、诗歌、图片稿都有,都是统一的系统回复。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我开始怀疑我的梦想,我是不是不适合写作?跟我一起的很多朋友都小有成就,而我还是老样子。我开始告诉我身边的人再也不要喊我小作家了,不要跟别人说我的梦想,我怕让大家失望,其实更怕自己失望。但实质上我对最世还是没有放弃,4月份的时候我开始给最世投简历,在前程无忧上,每个月都刷一次,看到最世的岗位就差保安没有申请过了,编辑、编辑助理、总裁助理我都申请过,甚至愿意去最世当保洁员,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地方,感觉那里离幸福很近。年中的时候买了小四的新散文集《愿风裁尘》,里面有很多小四早年的文字,他努力挣钱,他想给爸妈续命,他买奢侈品,他的商业,他的死敌头、流言蜚语和骂战,他的电影,以及他面对的巨大舆论压力的处理方式,我发现我很理解他,而且很支持他,有时候我很像他,所以他的价值观我基本都是赞同的。比如奢侈品,用自己挣来的钱买,买多少穿带多少都不过分,不需要愧疚;比如颜值,大家都喜欢看起来好看舒服的人。所以那时候,我也坚信有一天我会去到最世跟他一起做喜欢的事情。

    独自前往梦想之城——上海

    2014年下半年,我决定去上海实习,我想既然那些比赛那些投稿和那些简历无法带我去梦中的上海,那么我就自己带自己去上海。当时投了最世的实习岗位,还投了几个电商公司和广告公司,运气不太好吧,其他的几个都通知了面试,还很顺利,就是最世的公司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还差点拨打官方电话去问了。

    我到上海的那天,列车在下午进入上海,我非常激动,看到路边因为天热而光着身子的男人,就想起最小说中的那些南方小镇的景象;看到小区的稀稀疏疏的晒衣杠,就想起最小说插图里那些仿佛飘荡着肥皂清香的窗口和午后阳光;看到小巷就想起易瑶家和齐铭家的那条弄堂,灯光昏暗,仿佛命运的狭长的忧伤。夕阳光斜,我坐在车上,有点害怕,我要去往的是中国一流的城市,我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我没有任何依靠;但又有点憧憬,我来了,我的未来,我的明天,我来了啊,多么艰难,多少次磕磕绊绊,我没有放弃。我想着想着自己轻轻哭了一下。还夹杂着一点点背井离乡的伤感。

    我在上海南站落脚,人很多,节奏很快,迎面而来的那些人,我觉得他们都很明亮,而我虽然暗淡,但是我相信我也会一点一点地亮起来。坐车的时候,本来要做地铁1号线,却做成了3号线,到了中途才发现,然后又拖着大箱子返回再出发,因为遇到下班高峰期,最后实在是挤得不行了,我就坐在徐家汇下了地铁,跟着人群走到了大街上。很大很大的世界上,我很渺小,我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要往哪走,有人来问我要不要打车,我摇头拒绝,装作很熟悉的样子。后来我沿着街道一路找旅馆,但是很可怜,找了一个小时都没找到,并不是没有旅馆,而是房间全部被订满了。上海啊,真的是一座靠房租养活的城市啊,我感叹。

    黄昏的时候路过徐家汇公园,我还记得小四在《愿风裁尘》里面曾经写过,他刚来上海的前几年,没有钱,周末不知道去哪里,他就会和朋友一起翻墙到徐家汇公园里面呆一整天。既然小四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呢?然后我又开始信心满满地找落脚地,我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反正手机界面已拨电话全是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也不知道又坐了多少地铁站走过了多少站台,从浦东做到浦西,最后在西藏南路找到一家宾馆,最后一个房间,200块,非常小,就一张床的空间。那晚晚上很怕东西被盗,睡觉都把门抵死。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面试,天气很热,去了三家公司,第一家是广告公司,面试的大哥说我有灵性,但是想要个长久的,所以加了我QQ,让我毕业了可以找他,还嘱咐我回校要学哪方面的技能,我谢过大哥去了第二家;路上天气很热,我在路边买了份《新民晚报》和可乐,站在摊前等绿灯,小摊贩好像很不耐烦,眼睛死白死白的,我拿好到自己的东西就赶紧避走人,懒得瞧见他,于是匆匆喝了口可乐就把可乐瓶塞进了肩包里。第二家是一个创业的广告公司,做一站式服务,我其实不太懂,照着我百度的页面给他瞎说了几句,还做了一份笔试,最后老板很想留我,我说我还没确定,下午还要去一家,容我再考虑考虑,其实我心里有数——今天所有的面试都只是附加的备胎,我真正在等待的是最世的面试。从第二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而跟第三家约好的时间是三点,我对上海庞大的地铁脉络还不是很熟悉,左手拎报,右肩挎包,满头大汗、跌跌撞撞地去买地铁票。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包开始沥水,不,是可乐,天呐!那瓶可乐,全部倾倒在包里了,就像小时候尿在裤子上一样。今天去面试找了很久,跑了很多地方,脚踝疼得不行, 哪里还顾得上尴尬,我只担心我包里的简历、充电宝、电池、BB霜、翻晒霜、还有一些随身物品,我赶紧跑去厕所擦,但是里面的纸巾已经全部泅湿了,不巧地铁的卫生间又太小,隔间很小,里面又没有什么台面,我差点哭了出来,最终只得将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上,用随身带的纸巾擦。包里又小又多,大夏天又热,又是满头大汗,我把汗擦了涂了点廉价的防晒霜,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狼狈,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想起《小时代》里林萧去《ME》杂志社面试也是窘状百出,但这不足以安慰我自己,林萧她随囧但还有周崇光、还有顾里,可我只有我自己一个,我告诉自己,我只有单枪匹马的一个人,我要挺过去。下午去的这一家在宝山区,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但是最终我把自己落在了这里,考虑公司包住和郊区清静环境好,另外最世你嫌弃我,所以我也不能等你了,我太累了,我得先安顿下来。

    好近又好远 傻傻仰望

    不死一次我总是不安分的,趁着我第一次去外滩玩的那个周末,我自己走路去了最世,按着最小说上面的地址,走到了国康路98号上海国际设计中心,我站在楼下看那栋楼,我不知道哪个窗口才是最世,或者整栋都是最世呢。我拍了很多照片,在下面坐了很久没见到什么人后我就回去了。但晚上被告知最世已经搬了,搬到武定路940号去了。回想白天,自己好傻。后来我还请假去参加了上海书展TN3的决赛现场,在现场看到了小四,他很小很小,小得让人心疼,他坐在第一排的靠椅位子上,就看不到了他的头。那是我离最世最近的一次。

    尘封的老书店 久远的最青春

    后来也没有最世的消息进展。10月份的时候,我结束实习去了无锡江阴,去跟我爸妈住一周再回昆明的学校。第一次到江阴,我感觉到非常疏离,这是个工业重地,天空灰暗缺乏明亮的色泽;但又非常温馨,因为小和慢,因为这里没人认识我,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工业气息太重,从而激发了我内心对文艺的渴望。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写稿子,而且写出来自己都很满意。这个小镇节奏慢 ,物价低,不吵不闹,小街上还有一家老书店,店里书很多,但都是码着的,不是摆着的,就像砖头码在一起码成一面墙那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会有最小说的杂志,果然我没找很久就找到了好多最小说,没有最新的,都是前几年的,温馨的,梦幻的,暗色系的人物封面,和年年的插画的零碎的线条,纸页都黄了,可是我很喜欢,买了好几本带回去看。我一直觉得《最小说》最美好的状态是安放在这样一个小镇的一家安静的小店里,而不是存在一家图书超市。这家说点叫金山书店。店名是店主自己写的吧,歪歪斜斜,但让人感到安详。

    自创电子文艺杂志《梦旅人》 

    实习那个月,被不喜欢的工作奴役,我感到备受摧残,身体包括思想都是,于是在2014年9月回云南后就申请了自己的第一个公众号“梦旅人”,我要跟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做电子杂志,每期内容在微信上更新,在网络上推广,我们建立了微博、微信、QQ、贴吧这四大站点,宣传主要靠贴吧和QQ空间的链接和导语来铺。刚开始发展迅速,粉丝很快就有了200,但过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忙了就又弱了下来了,开学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稿酬激励,加之换号搬迁,所以《尘埃》杂志一直都是500多号人在关注。但是那段时间我们确实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策划,征稿,审稿,编辑,排版,发布,到后期的推广等等。我记得有一次出特刊,我为了做全部版面整个周末都在宿舍不出门,饿了就喊外卖,弄得自己蓬头垢面,但是发布了之后大家都很喜欢,然后我就很满足很幸福,那是我们不依附别人而创办的自己的文化和文字,那是真的因为喜欢啊。

    大四末尾突然接到的神秘来电

    再后来呢,就是我快毕业的时候,4月16号,还在昆明,我收到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能让我瞬间血液沸腾,她来自最世,温柔的V姐问我是否方便去面试。我说方便,我马上就要去上海,说我看过最世的什么什么书,说我很喜欢最世的谁谁谁........最后我们把时间定在了4月20号。其实这个时候距离我毕业还有一个多月,按理来说还应该待在学校,每个周末晚上学院还要进行打卡考勤。但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那边是我的梦想,我的未来在等我,它在召唤我,我得立马过去。

    那天就好像穿越全世界去面试 然后被抛出全世界远

    这次借住在灰灰家,自己也在找房子,外加隔三差五地出去面试。20号那天,我特意梳洗装扮了一下,去了最世。在外面等V姐的时候还下雨,梅雨季节湿热难耐,一会儿就冒汗。最后她终于出来了,把我领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在楼下,办公室在楼上,所以并无机会瞧见里面的细节,走廊上看到两只大狗,很大,V姐说都是小四的。在宫殿般的会议室坐下来,我惊讶了一下,我说好像城堡啊,V姐笑。接着是面试,问了些关于职业规划、经历、为什么喜欢最世喜欢最世哪些作家的问题,我都一一作答。期间有个编辑主管过来问了我几句话,后来说她没什么问题就走了。后来还请了《最小说》的编辑李辉下来聊了一会儿,李辉是个才子,大家都这样说,人很低调,穿衣风格让我想起同宿舍的一个男生。跟他聊了一些,加了个QQ,后来他也得去忙了,我就暂时作别最世回去等结果。我想,我应该是没问题的。我那两天安心而且愉悦。我觉得这就是我来上海的意义,只要我有能力,我能去我想去的地方。可是第三天V姐告诉我,落落不要男的,她们部门从来没有男编辑。我说我性子柔和,很萌,女生缘比较好,了解《文艺风象》的风格,文笔还不错,做版面什么的没问题的啦,但是最后落落还是坚持不要我,其实落落并未见过我,她那段时间在忙着拍《胜者为王》。后来我下午我不得不去一家广告代理公司,结果这次也没过,面试的女人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我说是作家,结果被她讥讽了一顿。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那天回去,我蜗居在群租的小房间里,白天关着所有的门窗,拉着窗帘,不开灯,蜷缩在被子里,我很伤心,我问萳兮,我问我是不是不适合写文字?我说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这个世界在试图改变甚至毁坏我,这个世界真TMD残忍,心里愤愤不平自己为什么不是富二代。后来一直用《熔炉》里的一句台词安慰自己,心里才得以平息——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朝九晚十,做那些不喜欢的工作,是为了先活着下去

    我想上天一定要让我备受职场摧残、磨损我的意志、让我更加深切地体验生存和社会苦难,才能让我的文字拥有生活气质,然后我就决定一心一意地去上班了。我去了一家创业的小公司,老板是台湾人,待人很好,但说实话我怀疑这个公司只有我和老板两个人,极度不踏实。老板准许我在家上班,只要每天的稿件和版面完成了就没问题。虽然公司小,但是每天都很累,一个人写稿排版美编加推广,能做的都做了,那段时间我一个人支撑着一个母婴平台,我不喜欢它,我一直在排斥它,加之工资并不高,做得很痛苦。后来还因为状态不好,好几次被老板斥责,搞得我差点跟他吼起来,于是我提出离职。临走的那天,老板好像很难过,想留我,但我一点也不留恋,我看都没看他,感觉自己好像演了一回《甄嬛传》。那期间对于最世其实是有点怨怼的,就好像林黛玉埋怨宝玉,你不识我,那我就在别处变强,等有一天我强大了,TN4举办的时候,我会风风火火地杀回去,然后告诉他们当年曾被他们抛弃。

    最后就是2015年10月份,我来了我现在的公司,半年后,就在前几天,准确来说是2016年2月24日凌晨,我在加班,实在累得不行了,我趴在桌子上。回想了我的这大半年,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做着一份我并不拿手的工作,每天还要遭受老板和市场人员的压强,以及加班的煎熬,更多的是内心的抗拒,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钱吗?为了买房买车吗?每天听着汪峰的《生存》来刺激自己,我快乐吗?累得快晕了就摸一坨清凉油抹在眼睛上,一有时间就赶紧吃赶紧睡生怕自己猝死,顶着黑眼圈脸肉松垮,我还年轻吗?我那么自恋,但我怎么学会了不洗头发出门呢?年轻是要奋斗没错可我是在耗命,好那就耗命也无所谓,可是我得把它耗在我喜欢的事情上啊......我做了这些思想斗争,最后我又想到了最世,那里有我喜欢的事情,我崇拜的人,我的梦想,我的自恋,我的青春和张狂,它就是我在上海的一座灯塔,我所有的迷茫、踌躇、凌晨加班、黑暗里爬行都是为了变得更好,都是为了接近那个梦中的星星永不落幕的彼岸。

    绝境中的最后一柱信仰

    然后,我给上次面试我的最世HR发了微信。我说我在外面太累了,我没有激情,我想去最世,让我去做保洁员也行,我会写稿会策划会审稿会编辑会排版会推广还会勾搭写手,我说让我去吧。她说公司很低,我说没关系,只要饿不死就行。她问我现在的工资多少,我说了,我的工资差不多是去最世2倍,但是我愿意穷一点,我愿意快乐一点地工作。最后她让我给她发了份简历,我修改简历到半夜,发了过去。

    上一次没要你,这一次没要你,以后也不会在要你,你就对这里死了心吧

    但是HR接连好几天都没回复我,然后我就去问。这次HR跟我说了实话。她说她的工资比我还低,她之所以在里面是因为有个土豪老爸。图书出版已经是夕阳产业,最世现在已然是一个影视公司。而且最世培养的都是富家子弟,工资不多,但是家境和人脉都非同一般。我进去了没有意义,纯粹浪费生命。

    工资低我无所谓,实体出版文化没落了我会做公众号啊,颜值不够我去整容啊,可是提到出身和上层人脉,我确实没有,而且是什么都没有。像我这样一个来自中国最边界的小镇青年,祖上三代为农,父母老实巴交,脾性耿直不屈,又被故乡的风气败坏伤透心,一个人来到大城市,在一亩三分田的群租房里苟且生存,并非贪图繁华,我只是我相信在大城市里年轻人可以不问出身不靠关系,可以靠自己的能耐撑起一片天。可是我错啦,拒绝我的是我最喜欢的公司,他们也有这样的潜规则。

    我妥协。抗争无意义。

    轰然倒塌 黑暗压顶

    当然我还是喜欢小四,我也不埋怨HR姐姐,只是我现在真的明白,在中国,有人的地方就有势利,就都有这样的规则。

    或许是我生错了时代,这个时代还很陈旧很小,就像很久以前梵高生在那个并不理解他的时代,如果他生在现代会不会更好一点?为此我问过我的上帝为什么不把我安的生命按排在未来100年后。

    我太过理想主义,我太过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导演们真应该找我去演肥皂剧的悲情主角。如果谁知道有一部戏是要演好几十年的话,麻烦请找我。

    这次之后,我真的决定,再也不去最世了......

    他们请我也不去,我不是小公举,没那个宠命。

    我是注定要在凡尘里蹉跎的人。

    .......

    至此,我的最世宫殿就彻底倒塌了。

    剩下的残骸 朴素的生活

    前两天,我们公司在做梦想板,就是要把梦想写下来和画下来,看看来年实现了多少。想了好久,我问我自己,我的梦想是什么呢?

    然后我罗列了这几个:

    1、变更帅;

    2、找个男朋友;

    3、2次旅行;

    4、换个大点的房子租;

    5、读20+本书;

    6、有时间写些文字;

    7、提高工作效率,不加班;

    8、换更健康的生活方式;

    9、变强大,保护爸妈。

    这就是我今年的梦想了,朴素又平凡的生存诉求而已。

    我刚来上海的时候,有一个到上海出差的北京男孩请我吃了一顿饭,那天我很累,跟他说了我的梦想,他喝了点酒,他说你有梦想啊,有梦想,比我好多了,我身边的人都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而你还有梦想,我觉得你真的是个不一样的人,我好久没有听到梦想这个词汇了......我感觉他都快哭了吧。

    今天晚上我给他发了条信息,他问我还好不,我说不好。

    我原本想告诉他我的梦想死了,但是最后只是给他说我昨晚没睡好。

    他是个不吃水果不吃蔬菜不运动经常在半夜加班忘记休息靠吃药片来维持健康的人。

    他曾告诉我,你有梦想啊。

    而我,刚刚亲手埋葬了当年跟他说起的梦想,不带一滴眼泪。

    —END—

    Hi~这里是梦旅人安可安。

    安静善良。

    梦想是成为一名美男作家。

    喜欢在揭穿真相后献上一丝温暖。

    昨晚熬夜写的文,下篇下次熬夜见。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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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论我们的梦想是如何一砖一瓦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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