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树字辈,单名一个勇字,在他之上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叫树亮,二哥叫树恒,年龄极差在两岁。在我父亲之下还有一个妹妹,没人给我讲过她的名字。她小时就去世了,死在了山上,据说是吃了某种常见的野果。
父亲三兄弟是婆婆一人带大的,我公死得早,我没见过,我父亲都记不起他的长相。公公婆婆是我们那边对于爷爷奶奶的叫法,现在大多数人不叫了,因为山里通了公路,牵了网,没人再用这么俗气的称呼。
但我还在喊,我的哥哥姐姐也在喊,我们出生的年纪,刚好是大山里的人开始往南方打工的时节,他们都出去了,外面的世界还没来得及带回来,我们就沿用了这个称呼。
据说我公是搞艺术的,成日里在组里吹着号子,敲锣打鼓。这种人在那时候的邻里看来是没得用,靠着媳妇吃软饭的。这说得也没有多少错的,婆婆嫁过去的时候,犁地都得靠自己。
婆婆给公生了四个孩子,中间夭了一个,只剩三个男孩。算命先生说,我公命里有一劫,阳气太重,得要个女孩冲一冲。后来他们的女孩去世了以后,我公真像算命先生说的那般,走了,走得无声无息。婆婆张罗着,给他埋在了山梁那边的树林里。先生又来了,他唱完法事,朝着婆婆讲:“嫂子你节哀,这个坟地选得好,将来你们刘家是要出人才的。”
村里就先生有点文化,有点水平,能说出节哀两个字。可惜我婆婆她听不懂,她只晓得,那个狠心薄命的男人丢下他走了。
婆婆幸好是个命硬的,这么些年,也活了下来。她成了村头的寡妇,有人给她找了另一个村子里的鳏夫,她在一个大雪封山没有活路做的天气牵着我爸去那个村子,走到一半,我爸冻得脸色发紫,婆婆就带他在一处躲风的深凹里休息。
那处深凹死过人的,也是一个寡妇,也是一个和这天一样大雪纷飞的天气。寡妇抱着一个婴儿来我们村子投奔她哥,眼见着在弯过几座山就要到了,但还是没扛过。寡妇和婴儿一同死在了雪地里,那年的雪花纷纷扬扬下了一个冬天,把娘儿俩的尸体遮盖得严严实实。
春天的时候,大雪融化,娘儿两的尸体才被村里的哑巴看见。哑巴不会说话,咿咿呀呀没几个人听得懂,也没几个人愿意听。最后哑巴把我婆婆硬拉着,才看见那两句尸体。
当时我婆婆怀着孕,她胆子是大,直接用手去掰扯寡妇怀里的婴儿。可惜母子两的身体经过一个冬天的冰冻,死死黏在一起,伴随着春天,臭味才开始苏醒。
哑巴在一旁哇哇的吐,婆婆大着肚子就哭了,她讲:苦命的姐姐,苦命的娃儿啊。
或许命运弄人,婆婆带着我父亲又在那处休息,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闭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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