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讲述:肖婉
倾听记录:秦天不雷
见到肖婉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冒出两个字“枯萎”。站在我面前的肖婉就像一朵枯萎的花。说她是花,因为她年轻,但她一脸的愁容,让人联想到的只能是枯萎。
肖婉的故事要从她父母讲起。在她父母眼里,她是个乖乖女,父母很爱她,几乎包办了她的所有事情。看什么书,考什么学校,买什么衣服,父母都要给她做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么重要的事,肖婉的父母当然要管了。管的结果就是肖婉交一个男友,就吹一个男朋友。每一次和男友的分手都是肖婉的父母促成的。对此,肖婉也没什么意见。因为那些擦肩而过的男友,她都没看上,吹了也就吹了罢。但是,当她遇到卢冬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说到这里,肖婉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少时停顿便开始了她的故事:
我和卢冬是在汶川电站工作时认识的。他大我三岁,当时他在电站当司机,开货车。卢冬的性格有些内向,不爱说话。他父亲死得早,有个多病的母亲,因为身体不好,她母亲很早就病退了。他家经济状况很差,他每月不多的工资都要拿一部分给他母亲作生活费。我的父母知道他的情况后,坚决反对我和他交往。他们费尽心机劝我放弃。在我21岁的那年,我最终没犟过我的父母,极不情愿地与卢冬分了手。我们分手没多久,他带着情感的伤痛,辞职离开了电站,回到了他乐至老家。
一年之后,我听别人说他结婚了,在他老婆的家乡彭州市找了份油厂的工作,收入很可观。听到他结婚消息,我装着很镇定,做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可内心,感到不是个滋味。在没人的地方,我伤心地痛哭了一场,毕竟他是我的初恋爱人,他曾经拥有了我的身体。
我婚嫁的事,继续在父母的帮助下,见一个吹一个,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卢冬回汶川办事,特意到电站来玩。后来听他说,他来电站就是为了看我。那天我生病住院。听说我住院了,他没露声色。离开电站后他就到医院来看我,汶川不大,医院就那么两三家,虽然没人告诉他我住在哪家医院,但他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我。
太突然了,我正在病痛的时候,他来了。我不知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一见到他,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看我这样,他也哭了。此情此景,仿佛把我们带回到了初恋的时光。卢冬告诉我,他和他老婆关系不好,常常吵闹。当初结婚完全是出于无奈,因为他老婆怀上了他的孩子。临别时他还告诉我,他们的离婚迟早是会完蛋的。
卢冬最后说的那句话,像是一个暗示,似乎也给了我盼望。见面之后,我们就保持了联系。后来,我调到都江堰工作。都江堰距离彭州很近,时不时卢冬要过来看一下我。讲一些他对未来的憧憬,讲一些他工作中的困惑,也讲一讲他们夫妻生活的不协调。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安慰他,抱着他的头吻他。
有一天,他没给我打电话,就急匆匆从彭县跑到都江堰,一见到我,他就说:“我们离了”。
卢冬离婚,到底是不是为了我,现在我不知道,但当时,我认为他婚离,完全是为了我。想到他为我付出的一切,心里就暗暗打算,无论今后父母怎么反对,我一定要为自己活一次。我们已经失去过一次,决不能有第二次了。
半年后,我和卢冬建立了自己的家。婚后卢东在都江堰一家运输公司开车。尽管他经常在外跑车,很辛苦,但我们的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结婚第二年,我怀上了女儿菲菲,就是从那会儿开始,我和他之间时常为一些小事争吵。怀孕到八个月时,我把父母从汶川接到都江堰,等孩子出生后好有个照料。父母来后,卢冬回家的次数开始减少,理由是跑车经常早出晚归,家里有挤,怕影响我们,他就在单位宿舍找了个睡觉的地方。我快要临盆时,卢冬跑车去了河南,女儿出生都快两个月了,他才第一次见到。我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个做父亲应该有的喜悦,他显得心不在焉。这让人我感到诧异,难以理解。以为他工作累,也就没在这问题上纠缠。
女儿满月之后,我带孩子回了汶川老家。
六个月的产假期满后,我回到都江堰,我妈妈为照顾孙女,也跟我一起来了都江堰。回家后,我和卢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而且他经常早出晚归,回来便睡,平日里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他说他是开车的,休息好是为了安全。
讲到这里,肖婉流出了眼泪。为了表达她的感慨,她的声音略有提高,像是自言自语:“带孩子怎么没哭闹?当然有哭闹!”随后,她平静下来,继续她的倾诉:
有天,孩子病了,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说女儿晚上又哭又闹的,影响了他的休息。他说他在单位找了间宿舍,如果第二天跑车,他就那里睡。说完,他就开始收拾行李。见没啥商量的余地,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日子就这样过着,我白天我上班,我妈照料菲菲,晚上回家,我就带孩子,我妈做饭。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卢冬的事我也难得去管,他爱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
有天带孩子去医院,出门时忘了带钥匙,回来时发现手机又没了电。我让我妈带孩子在住家附近走走,我去找卢冬拿钥匙。卢冬单位同事说,卢冬没住在单位宿舍。怎么会没住在单位呢?他不是说在单位找了个单间吗?他们单位有知道点线索的同事告诉我说,他好像是在后街租了间房子。于是我打出租赶去后街找他。后街离他们公司不远,出租还没跳表,就到了。这里是老街坊,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卢冬的住处。
开门的是个陌生女人,我有些诧异。还没等我说话,我就看见女人身后门帘里伸出来卢冬的头。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立即又闪了回去。我不由自主地大喊一声:“卢冬!”
这时他垂着个脑袋,边扣衣服边朝外走,走到我跟前,魂不守舍地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看那女人的表情,看他走过来的样子,我啥都明白了。脑袋嗡嗡着响,忘了我是为了啥来找他的,脑子一团乱。一会儿喊他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一会儿又歇斯底里说不听他解释。我只顾跟卢冬吵架,那女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我都想不起那女人长什么模样了,其实当时我就没看清楚。
吵够了,我一身是汗,全身无力。卢冬自知理亏,态度特好,等我吵闹完了,他把我送回了家。回到家,我觉得昏天黑地,他为了安抚我,不停地道歉。那晚上,我的心乱得不行。接下来,我们就这样吵吵闹闹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除了跑车他都在家里住的。但他和那女人的事,无论他怎样解释,都不能让我释怀。
五一节那天,我们又吵了起来,他的解释让我越来越生气,越来越生气,后来我抓起一个杯子给他砸了过去,没想到正好砸在他头顶。当时就流血了,流了很多,我也吓着了。他找了张纱布蒙在头上就出去了。这一出去就再没回来,已经两个月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一个月前我去他们单位找他,单位的人说他已经辞职。去哪里了,他们都不知道。我还去过他的出租屋,房已经退了。后来我又去他老家,他母亲说,她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能找的人都找了,但都说不知他的去向。
“没有出什么意外吧?”我顺便问了一句。
没有出意外。我相信,我问的那些人都知道他在哪里,只是他们不告诉我。如果他真的失踪了,他母亲早报案了。他们没报案,说明他们知道他在哪。
讲到这里,肖婉突然站起身,说她要赶回去给孩子喂奶。她讲这些,并不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只是想讲讲而已,不讲就闷得慌。给朋友讲,得到的回应都是一样的,讲多了别人也不想听。
临别的时候,肖婉自言自语地说:我恨他!既然不想和我过日子,为何不和我离婚?做人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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