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定睛一看,这正是刚刚她一路追着过来的那个人。暗灰色长衫,手中提着一柄长剑,虽也眉目清俊,却始终不苟言笑,不是奉行又是哪一个?!
白浅出现在这里,看在奉行的眼中仿佛丝毫不觉得意外。奉行并不向白浅行礼,好看的脸上透着警惕与疏离,这与他在章尾山上一起饮酒时的神态截然不同。那只执剑的右手拦住了白浅的去路。
白浅挑眉,微扬起下巴,淡淡地笑着直视奉行的眼睛,说道:“怎么?刚刚几日不见,这便要与我‘兵戎相见’了吗?”
奉行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杵在那里,并不退让:“我家女君在园子里歇息,非请勿入,还请上神见谅!”
白浅右手握着玉清昆仑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左手掌心,听得奉行的话,不急也不恼:“依我看,你家女君并非只是在园中歇息,也许更乐意顺便在此会一会旧友。一位旧友是会,两位旧友也是会,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岂不显得小家子气?”
白浅见奉行愣了愣,依旧并没有退让的打算,也不想同他在此周旋浪费时间,于是继续说道:“你尽忠职守是好的,却也该辨得清是非,否则会耽误了你家女君的正事。”白浅说着,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奉行的肩头,掌中一道水青色光芒闪过,九尾狐族迷魂术的诀四散在奉行脑袋周围。奉行目光瞬间变得木木呆呆。
白浅笑了笑,对着神思不明的奉行说道:“你既将我引到这里,哪里就为了看一场好戏这么简单,又何苦将我拦在外面?!我最不喜拐弯抹角的,你家女君有什么话,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也省好些事,你觉得呢?”白浅最后一句,确实是在问奉行。而奉行依旧乖乖地立在那里,目光飘渺没有焦距,听了白浅的话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白浅冷笑一声,越过奉行,抬脚沿着石子铺就的羊肠小路往园林深处走。而对面不远处的亭子中,红衣女君少绾已然看到他们这边翠嶂林荫下,二人似乎发生了龃龉,也正朝着白浅这处走来。
二人相对而行,不急不缓,在距离彼此三四步远的清溪水岸边站定。白浅目光清澈坦然地望向少绾,少绾却不住的上下打量她,面上难掩惊艳之色,但少绾一双斜飞入鬓的眉却始终轻轻皱着,尽透着疑惑不解。
白浅了然一笑,开口道:“这才几日不见,女君恢复得竟这般好了。”
少绾听她这么说,心中猛地一惊,一双凤眼目光犀利地瞪向白浅,咬牙问道:“你究竟是谁?!”少绾声音柔婉娇媚,虽透着狠厉,却比当初她刚刚从章尾山湖底醒来时嘶哑如同厉鬼一样的声音不知好听了多少倍。
白浅挥开手中的玉清昆仑扇,轻轻地摇着,自顾自地从少绾身边走过,悠然地朝少绾身后不远的那个亭子走去,边走边说:“女君花了好一番心思,算计好了时间,让仲尹和奉行将我寻来此处,怎么我人就站在女君跟前,你倒是不认得我了…”
白浅话音落下,刚到亭中站定,还未及回身,只觉身后一阵灼人的劲风刮过,眼前红光一闪,那少绾已瞬移到了自己面前,一只手已飞快地攥住白浅右手执扇的手腕,从她手中的玉清昆仑扇到那张号称天下第一绝色的脸,又反复地打量了一遍方开口道:“你,就是青丘白浅?!”
少绾攥着白浅的手颇用力,指尖的五颗尖利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白浅手腕的肉里。白浅也不躲,任她攥着,微微点头致意:“不错,我就是青丘白浅!…在此之前,我们在章尾山上见过三两次,女君竟忘了吗?”
少绾手上稍一用力,将白浅往自己跟前拉近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手中的扇子,缓缓开口道:“不错!昆仑虚的法器,出自墨渊之手。他竟舍得给了你!”
白浅但笑不语,任凭少绾的手又轻轻抚上她白玉无瑕的脸庞,凝视了她半晌,方开口道:“这样的美丽容颜,也只有九尾狐族才有…你更长得更像你娘。”少绾望着白浅的脸,食指的指甲停在白浅的下颌上,指甲锋利地划在皮肤上,让白浅不由得有些皱眉。
白浅用巧劲抽出手腕,顺手挥开下颌那只招人厌烦的手,走开几步,到亭子的围栏处坐下。少绾不以为意,目光依旧停留在白浅的脸上感叹道:“当年瑶光就曾抱怨过,说青丘的女人眉眼间烟火气甚重,这句话还真是不错。你倒是继承了你阿爹阿娘的好相貌!只是在章尾山上,你又为何幻作那样一副平淡无奇的容颜示人呢?”
白浅这才猛然想起章尾山上为了哄小燕壮士开心,用折颜教的易容换颜的术法变换了另一张脸,也难怪少绾一时之间没认出她来。回想那日,还是墨渊一路上揪着她,在去青丘求亲的半路上实在看不过眼,方解了她的术法恢复了原貌,并警告她不准再平白无故地变化相貌。一旁的折颜还为此颇受埋怨,墨渊认为这些术法没什么大用处不说,还里里外外透着不着调。折颜当时被墨渊埋怨不着调,哑口无言又愤愤不平的样子,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十分逗趣。
白浅心里强忍着笑意,向少绾解释道:“章尾山上是为了帮小燕一个忙,临时起意,用了易容换颜的术法。”
少绾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这几日间,我始终想不明白,你又不美,为何墨渊定要大张旗鼓地娶你,难道就为了你曾守他仙身守了七万年?…如今看来他眼光还不差!”
白浅坐在一旁,握着扇子客套地略拱拱手笑道:“女君谬赞了!想来这几日女君听了不少传闻。”
“这十九万年间发生的事太多,只捡着要紧的听一听也就罢了。”少绾施施然坐在白浅对面,阳光从亭子檐角洒下来,径直照在她那张娇媚艳丽的脸上,头上那顶魔族女君的金冠被阳光晃得熠熠生辉,金冠下一头卷曲而暗红的长发妩媚地垂在身侧,真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从网上找了一个头戴金冠的红衣女子,请自行脑补少绾的形象,只不过我脑中想象的少绾是卷头发的…
白浅看着面前这样一个美人尤物,实在想不通当年师父墨渊怎么就狠心容手下人伤了她性命,难道天下太平的大义面前,任何阻碍都要赶尽杀绝吗?包括曾经的爱人?
白浅替少绾惋惜,一场历经十九万年的生死之劫,即便修复了元神、解了封印归来,这世间早已换了天地。听仲尹说,十九万年间,就连章尾山山脉都往南移了几十丈。何况这世人,还有人心,又岂有不变的道理?
她不甚明了为何师父明知少绾归来,仍要揪着她去青丘向她阿爹提亲。若真如墨渊所说,他只爱青丘白浅一人,那当初的少绾又算什么?若少绾与墨渊之间什么都没有,那刚刚她亲眼瞧见抱在一处的两个人又是谁?天下间墨渊与少绾的传闻从哪里来的?为何连折颜那次在桃林里与她说起少绾,一直支支吾吾,眉宇间也尽是惋惜之情?这一切,白浅不甚明了…
白浅心中暗叹,不管前尘过往的真相是什么,她现今身上担的却是战神墨渊未婚妻的头衔。这个头衔在易主之前,她仍是要尽职尽责才对。世间俗语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口钟,她若懒得撞,后面排队的人分分钟能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
白浅回过神来,端得稳重得体的姿态想要套出少绾的话:“女君对我师父的事倒是十分关切,你们是昔日同窗,情谊自是非比寻常,不知与他可曾见过面了?他方才在这附近路过,应该就在前面的天门那里。”
少绾娇笑一声,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道:“唉…前缘已断!我与墨渊上神无缘,早晨只在太晨宫中匆匆见了一面,还来不及叙旧,他就同东华一道赶着出去了。想必是心里记挂着更重要的事吧…”
更重要的事?白浅心中掂量着这几个字的意思,今时今日之前,她与墨渊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事关青丘白浅,对墨渊来说自然是重要的事。只是不知今后会如何…
她兀自在这里暗暗猜度是半分用处也没有,今后如何,还要看她师父墨渊的态度。思及此处,白浅缓缓站起身来,向少绾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与你一同到前面天门处去寻我师父,然后找个僻静悠闲的地方好好让你们聚一聚吧。”
少绾见她这般提议,也站起身来,上前亲昵地挽住白浅的胳膊笑道:“如此甚好!一同去吧…”
白浅与少绾算不得熟络,也并不善于与人这般亲近,于是借着走出凉亭的时机,抽出了手臂,侧身闪在一旁微微抬手道:“女君先请!”
少绾笑容在脸上停了一瞬,方道:“我与你是一样的身份,又客气什么?是你爹娘对你管教太严苛,还是你师父立的规矩太多?”
白浅跟在少绾身后,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这才自在了些:“不管怎样,你终究比我年长些,四海八荒中地位不容小觑!”
二人正说着话,恍惚间前面翠嶂的花荫树影之后匆匆走进一个人来。白浅还来不及看清那来人是谁,走在她身前的少绾忽然间如同被抽掉了一身的骨头一样,软塌塌地向一旁的清溪之内栽倒了下去,而白浅在她身后,尚有三两步距离根本来不及伸手拉她一把。事发突然,白浅搞不懂,这究竟是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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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赶紧更啊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