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阳光依旧,班里同学差不多都已报道,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新书也已发放完毕,曾经期待的小学毕业早已融化在暑假的炙热中,心智尚未成熟的我们嘴上说着永远,殊不知每个人就像是一条线,如果说缘让线相交,最终的离别也不过是忠于本分,一群人散了一群人相遇,是青春,是时光,也是人生。
相遇总是件神奇的事儿,带着宿命的味道,又藏着不可逆转的时光和未知的以后。三年的初中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大家都清点一下自己的课本,有没有少的多的,现在及时报上来,还可以做调整。”班主任随后报了一遍本学期的图书,整理着凌乱的讲台,将所收的书费一齐装进一个信封里。
班里依旧闹哄哄,但却没有特别突出的声音,大家对这个未知的新环境打量着,谈论着,理着课本,没事还会看一眼讲台。程恬恬自回到教室后,跟俞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再偷偷寻找有无认识的朋友,那个年纪里,总觉得一个人呆着沉默不如两个人的喧闹,像是一种自然而然伪装着的孤独。
“我姓钟,叫钟阳。是你们的班主任,接下来的三年有可能会一直带着你们,从七(3)到九(3),。”话毕,这位一个小时前让程恬恬充满新奇和一丝丝畏惧的男班主任顺手拿起讲台粉笔盒中的一支粉笔,转过身去刷刷地在写下他的名字,“不过,我并不能保证,只是有可能。”
此时的班里早已安静,仔细听听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也没了喧闹声。
“我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下节就是语文课。大家刚进来相互之间还不熟悉,不过没关系,你们总有你们的熟悉方式。”钟老师双手随意得撑在讲台两侧,眼神看向全班,“我们楼层低,一层四个班,我的办公室就在一班旁边,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楼下就是小卖部,对面是食堂。住校生和走读生中饭都得在学校吃,不用刷卡,但早饭和晚饭或者其他开支需要刷这张饭卡。大家就是先收拾收拾,准备一下下节课。”钟老师举起一张白色饭卡示意,随后拿着重要的文件和信封走出了教室。
程恬恬看了一眼报道时领取的饭卡,上面贴着一张印有一串“110319”数字的贴纸,简单地可以推测出是11年入学3班19号的意思。
“我觉得这老师的字挺好看的。”俞欢侧着身说道。
程恬恬仔细看着黑板上的名字,随性飘逸,笔锋独特,练笔自然,更发觉得这个班主任很特别,与以往见到的老师不一样,小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总是一如既往的端正,一笔一划,毫不含糊。程恬恬心里思量着,或者初中真的和小学不一样了吧。但是,程恬恬还是害怕钟老师会因为手机的事儿觉得她是不会是一个好学生。
语文是程恬恬最喜欢的一门课,或多或少是因为小学的班主任都是语文老师吧,程恬恬摸着语文新书,书要比小学的薄很多,封面很文气,一匹水墨的骏马,刚中带柔不失典雅。
上课铃声响起,带来一种莫名的紧张感,钟老师踏着铃声进的教室,一个杯子一本书。
过了那么长的暑假,上课总给人一种新鲜感,特别又是在一个新环境。其实学生特别喜欢老师在课上讲些别的事儿,可以是循循教导,可以是小时事,甚至是些最初的吩咐叮嘱。可能那样,四十分钟一节课就过得快了。钟老师好像掐好了时间似的,前半节课拿来讲些班级事务,后半节课开始真正上课,有趣的是并不是上地第一课并不是语文书上的第一篇,反而是在后几个单元的《论语(十则)》。
“大家先把《论语(十则)》熟读几遍,争取能背诵下来。每页的下面都有一些注释能帮助你们理解,之后我会一则则给你们仔细讲解。”钟老师开始在教室里一圈圈走着,走在此起彼伏的“子曰”中,第一天还会有谁是不认真的呢?
下课前,钟老师又再三强调:“中午吃完饭早点回到教室,我们还要安排下座位。”
下课铃儿一响,所有的同学开始冲出教室,就连新生也不例外,走廊、楼梯、校园、食堂瞬间热闹起来。
程恬恬和俞欢一起走着,楼梯上俞欢先开了口:“初中安排座位可能是男的和男的坐,女的和女的坐,不会和小学那样。”
“这样的吗?不过我还从来没和女生做过同桌呢。”程恬恬觉得初中果然很特别,竟又有了一丝小期待,程恬恬只希望能多些认识的人,不怕没伴,就像小学里总是一群人一起玩,这样也可以尽快适应初中生活了。
“可能怕男女坐同桌会有早恋的吧。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听安排吧。”俞欢回应着。
在程恬恬眼里,俞欢似乎比同龄人多一份心智上的成熟,感觉更懂事,懂得更多一些。时隔一年在初中里能跟俞欢再次同班也算是一种缘分吧,说不定以后会还成为很好的朋友,至少比小学交往会更多一些。不过,程恬恬也不能对此完全打包票,毕竟俞欢身上还有一种孤冷的气息,说不清具体,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吃饭。
食堂挺大的,有两层,门口进去就有一个卖面包、冷饮的地方,还有一处充饭卡的地儿。食堂里挤满了人,每个窗口的队伍都排得很长,程恬恬对于这样的拥挤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人群中她看见了好多小学同学,很多人之间相互认识,也有很多人未曾谋面。有的人会在背后拍拍她或者揪一下她的辫子,打声招呼,问句“你在哪个班?”
“我看到你和张佳元一个班诶!”
“食堂人好挤啊!”
“你班里有认识的同学吗?”
“你走读还是住校呢?”
“我们班主任教我们数学。”
……
“嗨,徐美涵,真的是你诶!你是不是也在3班?我之前好像看到过你,但我不确定。”程恬恬看见了六年级同班的一个女孩。
徐美涵一直都是个文静柔弱的女生,她轻轻地对应着:“嗯,是七(3)班。”
“原来,我们也同班呢,要不我们吃饭一起坐吧!我班里好多人都不认识。”程恬恬邀请着。
“不了,我还有个同学跟我一起吃。”徐美涵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同样文静的女生,“她是方晶晶,也是3班的。”
后来,程恬恬才了解到,徐美涵和方晶晶从小学起就是很好的朋友,家住的也很近,只不过后来六年级分班后不在同个班了,但一直很要好。一开始,程恬恬有时会很羡慕她们之间的那份友情,或者说,她也希望有这样一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中午比较干热,太阳也很刺眼,程恬恬和俞欢在太阳下匆匆跑回教学楼,教室里的电风扇呼呼地转着,教室里还是比较阴凉的。
与俞欢所推测的并不一样,男女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按个子从低到高排成两列,一男一女在钟老师的指挥下走到对应指定的位置,坐同桌。
程恬恬坐在第三排中间,左边坐着个呆呆但很可爱的男生,不太说话但很乖。还是因为老师上课点到他,程恬恬才得知他的名字,很特别,姓钭,程恬恬还是第一次知道有钭这个姓。可能上了初中,程恬恬也开始渐渐知道男女有别,她也不再像小学一样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能自来熟了,一个下午同桌俩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当然也有新环境新同学的原因吧。
那时的程恬恬并不知道初中这三年貌似是她性格发生微妙转变甚至定格的一个阶段,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由次钟老师口中所说的从初中开始将渐渐形成每个人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小学,她似乎跟班里的每个人都玩得开,课间可以跟一群人一起玩,后来上了初中,一群人变成了两三个人,或许以后她会更喜欢一个人,有时又无法拒绝两三个人。
分完座位后大家就要开始午睡了,但是程恬恬从小就不喜欢午睡,也睡不着,那天中午依旧。老师走后,很多未睡着的同学都悄悄抬起了头,程恬恬也开始偷偷环顾四周,看看周围都坐着哪些新同学。让她欣喜的是她认识前桌的同桌,就是那个坐在左斜前桌的男生傅辰,但是至于他认不认识她呢?应该等一年后她才能确定。
直到多年以后的以后,程恬恬依然可以清晰地记起那时的傅辰,上身穿着polo衫,胸前有红白蓝三块条纹,一个夏天后的肤色自然是有些黑的,虽然没有让人一眼所能看到的帅气,干净的脸庞很秀气也让人感到有些高冷。
他和程恬恬并不是同一个小学,但在程恬恬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程恬恬在她所读的英语兴趣班见到了这个从别的班转过来的男生,第一眼给程恬恬的感觉还是和初中再次见到的差不多:这个男生很安静,除了上课回答问题之外几乎不跟人多说一句话,貌似是他们那个兴趣班里学得最认真的一个。小学时候的程恬恬有点贪玩,有点闹腾,甚至熟起来有些“疯”,和后来的她完全不一样。那个英语班是小班教学,只有十个左右的学生,程恬恬只跟这个刚转进来的男生不熟,而且一直不熟,或许是因为他太安静了,安静到程恬恬不敢上前主动跟他说话,只知道他叫傅辰。
那天午睡,程恬恬看到傅辰也没睡,一时欣喜又觉得傅辰应该认识她,便想都没想就轻声叫着傅辰:“傅辰,傅辰。”
傅辰稍稍往后转看了一眼程恬恬,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去,枕向另一侧。那一瞬间,程恬恬略显尴尬,甚至有些脸红,她觉得她早该想到他一向是这么不近人情的,或者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即使认识也不熟,那么傅辰自然也可以装作不认识。
程恬恬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原来,我们同班呢”。马上,程恬恬对刚刚所做的事情感到有些丢脸,有些后悔,敏感的她甚至觉得傅辰是不是有点讨厌她,毕竟在兴趣班里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完全全不一样,那天她无趣失望地度过午睡那段时间。
三年的时光时刻充满着未知,程恬恬会慢慢开始接受没有什么永恒不变,“一定”、“永远”这种带有承诺性的词说出口或听到时也要稍加思索,再做定论。
就像那天下午放学前大扫除时,她的同桌就被钟老师换了个人,是个体育生叫盛倓,瘦瘦高高,每天下午都去学校操场训练,笑起来挺帅气的,看着也像是很豪爽的人。忙着打扫,放学铃很快也就响了,程恬恬顾不上想明白老师换座的原因就收拾书包走向校门口的车站,路上她碰见拖着自行车的俞欢,知道她也一样是走读生,以后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简单聊了几句就在校门口别过了。
初一的她确实还小,很多东西都还不懂,也有很多不能掌控,虽然那时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或者至少不再是个小孩。
至于旧同学、新同桌还有那些尚未熟悉的人,将会有很多很多点滴来填充程恬恬的初中三年,尚未发生的东西总是那么让人充满期待,每个人都在期待中继续前行……
多年后,程恬恬时常会在晚风里夕阳下笑笑当初的自己,同样也很怀念那个年纪的她,那时候她拥有着所谓的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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