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未过,夜色还没有凉到结冰。微凉的湖水与微冷的月亮一样透而明,它们仿佛是一道浮动的光影,在树影斑驳处连接成天地一色。下半场会是什么模样?恐怕只有过了午夜,它们才能知晓。只有当时刻就位时,它们方能开启新的形态,成为真正的凌冽。
此时,万籁俱静,一切刚刚好。早起的摊贩还没有挑灯夜起赶集市,而树下的对对情侣已经散去你侬我侬,留下空白。路上,只能听到风与树叶的沙沙作响,似在说着闺蜜的心事。
“沙,沙,沙沙沙。”
风动,叶动,脚步动。洛何咚踩着叶毯,跑在这条小道上。他有夜跑的习惯,就如他习惯了夜归。在下班与入睡前,他需要仪式感。这样,他才能分清楚何为自己,何为工具人。
他看着无语的路灯,看着路灯照着自己影子,拉成长长的线。然后,又迈入下一个路灯,变成新一道影子。如果影子能成为他该有多好?这样他就有无数个替身,应付一切糟心事。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树叶骚动得厉害。跑道上的洛何咚擦拭了一下毛巾,便看到有一棵枝叶乱颤的大树。他恍惚看到后面有人影,如这棵不正经的树般扭动着身躯。他上前拨弄了一下树发,觉着这棵树更加古怪。本就茂密的树叶后,露出一长截头发,如女人的假发那样顺滑。洛何咚觉得蹊跷,摘下耳机,伸手拨弄,果真是一个假发。
哎呦!
这可把洛何咚吓得不轻。他赶忙往后退闪,躲避那团该死的“脏东西”。这时,树后的黑影从树后面跑出来,往另一棵树躲去。洛何咚依稀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
果然,树后真站着一个人。可是,这女人走路不利索。红裙下的高跟鞋踉踉跄跄的,像艺人踩高跷一样滑稽。他伸手去扶她,却被女人用皮包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洛何咚想拉住她的手,让她镇定。可他上了马路台阶,脚下没站稳,趔趄了一下。结果他的手滑到了女人的裙摆,扯坏了。
“嘶——”这划破长空的撕裂何止是布料的悲剧,更是洛何咚的悲剧。女人赶忙捂住下摆,对洛何咚一阵猛踹。看着地上被冷落的假发,女人的红衣热得过火。
当洛何咚醒来时,他的手被铐着,女人恶狠狠地瞪着他。
“小哥哥,就是他。他耍流氓!”红裙在蓝衬衣面前格外显眼,如墙上一摊蚊子血,鲜红得可怖。这使洛何咚后脊发冷,不由地想到她的跋扈。
“你听我说。我不是流氓。我是好人!”洛何咚挣扎着束缚,辩白道。
“小哥哥,你看呀。他还在撒谎!看我的胳膊被他抓红了。还有,我这裙子,破了。你一定要为我做主。”红裙拉着蓝衬衣,对洛何咚叫嚣。
“冤枉啊,同志。你要为我做主。我可什么都没干呀。我看这女同志走路不稳,我想……”洛何咚也拉着蓝衬衣的胳膊。
“你想对我耍流氓!”红裙抢白道。
“我想扶她。我以为她喝醉了。不安全。”洛何咚申辩。
“辩解!全是辩解!知道我喝醉了,还扯我裙子。”红裙再次抢白。
“误会,我被马路台阶绊倒了。不信,你……”之后,他的声音全被红裙的哭声给淹没了。
走出警蓝色时,夜已冷。风吹在洛何咚的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红裙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五指掌印。而他无法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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