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关于台风的报道越来越耸人听闻,失联的,死亡的,什么洪水涌上四楼的(这个较费解),总之,都是逼迫我们改变行程的。
滁州也起风了,风力劲健;风是雨的头,到琅琊山门的时候已经乌云遮山、雨湿山风了。
这是第二次游琅琊山了,应该可以做个向导了。路径我是知道一点的,景点的典故就不甚了了了。幸好有一专业的帅哥导游,正讲解欧公梅和影香亭的掌故,听来满满的高风雅致。
台风行 (三)意外的是醉翁亭上题额仨字是苏轼的手笔,但想一想除了这个被欧老师推崇至极的学生好像也没有人更合适。仰视二贤塑像,感慨万千。这世间能有几人把人生的低谷过成生命的高潮,唯欧、苏二公而已!
兰生谷底香馥郁,人在囧途显高格。
台风行 (三)当年欧阳修《醉翁亭记》一出,天下轰传。有好奇者沈遵闻而往游,为秀丽景色所陶醉,在让泉(非酿泉)潺潺的水声中谱了一曲《醉翁操》。时隔数年,与欧公相见,夜阑酒半,两人一操琴,一作歌,成就一番佳话。
群动夜息浮云阴,沈夫子弹醉翁吟。
醉翁吟,以我名,我初闻之喜且惊。
宫声三叠何泠泠,酒行暂止四坐倾。
有如风轻日暖好鸟语,夜静山响春泉鸣。
坐思千岩万壑醉眠处,写君三尺膝上横。
沈夫子,恨君不为醉翁客,不见翁醉山间亭。
翁欢不待丝与竹,把酒终日听泉声。
有时醉倒枕溪石,青山白云为枕屏。
花间百鸟唤不觉,日落山风吹自醒。
我时四十犹强力,自号醉翁聊戏客。
尔来忧患十年间,鬓发未老嗟先白。
滁人思我虽未忘,见我今应不能识。
沈夫子,爱君一尊复一琴,万事不可干其心。
自非曾是醉翁客,莫向俗耳求知音。
——《赠沈遵》
故事还有续集:
翁虽为作歌,而与琴声不合。如此雅韵,惜哉有其声而无其词,一憾。后三十余年,翁既捐馆舍,遵亦没久矣。有庐山玉涧道人崔闲,携琴赴黄州而请于东坡居士。东坡闻琴曲而填词,曲终词就,宛若天成。
琅然。清圜。
谁弹?响空山。
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
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
荷蒉过山前。
曰有心也哉此贤。
醉翁啸咏,声和流泉。
醉翁去后,空有朝吟夜怨。
山有时而童颠,
水有时而回川。
思翁无岁年,翁今为飞仙。
此意在人间,
试听徽外三两弦。
变迁近千年,戏剧性的是,如今《醉翁操》辞犹在,而《醉翁操》曲已佚。冥冥中昭示:世间似乎并无圆满。
作为资深游者,给景区提个建议:
可否邀请通晓音律且有雅致者游琅琊山,在奇山丽水中,倚辞配曲。曲与词相和,鸣响于山林幽谷之中,实为琅琊神韵。
还有一点想法:同乐园中应该有太守与民同乐、觥筹交错的群雕像。这可是山水清音中堪称主旋律的东西。
台风行 (三)仰望天溪云径,聆听琅琊古寺的钟声,忽然心有所悟:山行不是要有多少惊天动地的风景,而是山里和外界相比多的那一份静美,和大自然以物语直诉心灵的东西。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也不在山水。山水之间的并非山水,而是一种优游自在的意念,不止于耳视,不止于目听,而臻于神会。
过深秀湖之后我们犯了一个错误,鼓勇登上一座山头,结果山上只有一凉亭和四面风,遍寻不到下山路,嘲笑啊还是禅机。——且循来路下山去,长啸泠泠云端里!
这一次暑期旅行也算是一场错误,——一场美丽的错误,因为这场台风我们未能按预期与西子和契弟相会,但是我们会了两位有高致的古人,也算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于游足矣;总不虚此行,人生亦足矣!
想起上一次挈妇将雏游琅琊时写的一首诗,聊以为这篇游记的结尾吧。
台风行 (三)醉翁亭下乐陶陶,泉与鲦鱼竞逍遥。
佳木繁阴藏逸趣,满山诗酒共文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