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母亲带着我去街上剪掉了我从小留着的长发,因为她担心即将去寄宿学校读初中,我一个人不会扎头发。
在被连哄带骗进入理发店之后,我一边哭一边和自己的头发告别。只记得那天的阳光透过理发店模糊的玻璃窗还是刺眼得很。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我已经早就忘记了剪头发时的委屈,兴高采烈的跟着几个小伙伴一起在路口等着出发。母亲放心不下,非要跟着送送。我觉得别人都没有家长在跟前,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便一直催促母亲快点回家去。可她只是嘴上答应着,腿上却半点都没有挪动。
后来我们终于等齐了人出发了,母亲却还在原地,我每回头一次就看见她在原地远远的招手,嘴里还一直喊着那些嘱咐我的话。
那时候年少无知,不知道什么是牵挂。骑上车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从镇上的初中考上县城的高中之后,我回家的频率也从原来的一周或者两周一次变成了一个月一次。其实除了不想听母亲的唠叨,还因为村里的水泥路一直修了好几年,每次从学校回家的公交车也只能到前边一个村子就停下,剩下好长一段路只能走回去。
农村的路,不下雨,尘土飞扬。下雨,水和(huo)泥稀巴烂。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和家里的联系只能去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超市打家里的固话。我不经常回去,有时候需要什么东西了,就让顺路回家的小伙伴帮忙捎过来。
偶尔回家一次,母亲便一直忙着做各种吃的,她总是说学校的饭肯定没营养,难得回家一次,一定要多吃点好的。到周日下午返校,她又忙着把各种“好东西”塞进我的书包。那段难走的“水泥路”,她也一定要陪我一起走,直到车子发动开起来,她还在后边远远的挥着手。
只是那时我从来不知道,除了送我去坐车,母亲每个周五下午都会在前边村子的路口等我,风雨无阻。一直等到车上的人空了,还没能看到我的身影,她才会满怀失望的往回走。
还有一次,摔倒在风雨交加的“水泥路”上,膝盖摔破了好大一块。
这些事,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
上大学的时候也是母亲送我去的。为了省钱,母亲舍不得坐高铁,跟着我挤了六七个小时的绿皮车,一路折腾才到学校。很少出远门的人,一路晕车到了地方又水土不服,头晕腹泻难受得要命,但母亲没有说一句抱歉的话。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我送母亲去车站,一路上母亲都忍不住偷偷的抹眼泪,各种放心不下。
寒假回去时,公交车还没到村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在路口那儿。车子还没停稳,母亲就高兴得要伸手去帮我拿行李。我笑她,怎么还当我是没长大的小屁孩,母亲笑盈盈地回我,“那当然了,你们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
工作之后每次回家,不管多晚,母亲还是和往常一样,永远在路口等我。走时,再看着她的身影在车子后边慢慢变小,变成一个圆点,然后消失。
现在的我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但母亲的等候还是那样,一直不曾改变。母亲的记忆力已经远不如她年轻的时候,但是她却能熟练的背出我们的车牌号码。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知道我们要回去,母亲的身影一准早早的在路口等着。
每次远远地看着母亲等候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满满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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