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下雪天是让人郁闷的。拐上大路,看到前面长长的车队和满天遍野的雪花我就后悔了,二十分钟的路现在要开四十分钟。既然出来了,就硬着头皮前进吧。
我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这让我觉得我很纯洁。后面的车辆缓缓给我让行,让我觉得人们很高尚。这世界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可耻、自私、狭隘、无法交流。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好起来。
收音机里响起一首劲歌,节奏强烈的旋律一下子感染到我。Come on,baby, you will not be lonely,小伙子对心爱的人反复唱到,You won't be lonely any more.
可上帝啊,我为什么那么lonely?
我努力沟通,我看见自己举起双手,嘴巴努力在说话,别人说什么我要勉强辨别才听得见。
我说,我是善良的。一个声音说,善良有什么用?乡愿乱其德。
我说,我尊重人性。一个声音说,一个人的出身带着深深的阶级烙印,就好比粪缸出来的人掩盖不住臭气,而狗,天生就带着狗思维。
我说,我推崇自由。一个声音说,自由?自由是无产阶级革命的镣铐和鲜血换来的。
我说,我是无辜的。一个声音说,我深切地意识到,你和他们是同类。别的我会嗅错,这种体制文化的馊味我不会嗅错。
刚开始我认为有道理,就不住点头,听到最后,我觉得委屈,想解释。上帝说,嘘,开好你的车。小心眼前的路,别撞车了。
我回过神来,看到我离前面的车太近,再不减速就要追尾了。
过了交通要道,马路上的车分散开,我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于是我的忧愁又上来了,车内的歌曲也变得轻柔而忧伤。
我说,上帝啊,我好困惑。
一个声音问,为什么?
我说,我是热情的。没有回音。
我继续说,我是真挚的。没有回应。
我无奈地质问,可为什么我这么痛苦?
上帝说,这不是你的错,可如果你闯红灯就是你的错了。
我抬头一看,前面正是红灯,就赶紧踩刹车停下来。
窗外雪花飞舞,其热情和真挚丝毫没有减弱。我痛苦地想,看来冬天已经到来。前面冬日漫漫,移民到这里是个错误吗?
这时收音机里传来主持人的对话,一男一女在调侃卡城天气,他们热爱他们的故乡。
我的思路转移开去。想到今天才星期二,我问上帝:天父啊,明天怎么过?
上帝说,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 种也不收, 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他。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么?
我说,我觉得我比飞鸟贵重,可我很煎熬。
上帝说,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
我说,生活有这么多难处,我好绝望啊。神啊,救救我吧。
上帝说,我们在一切困苦患难之中,因着你们的信心就得了安慰。
过了路口,我看目的地已经很近了。今天会见到谁呢?会讨论什么呢?这么大的雪,有谁来呢?我今天能得着安慰吗?待回家时,我的信心能多一些吗?
想着想着,我最后停下车来。
雪花依旧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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