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我是玩儿长大的那一辈。
不是中考高考没压力,也不是没有学习特长、乐器的条件。事实上,我从小住在大学家属楼里,乐器舞蹈美术书法,只要想学,没什么老师寻不来。但在那个年代、那一辈,我和我的发小们,是真真切切不忧心超前教育和特长教育的。
反倒是玩儿,成了一件考量技巧的事情,如何玩得与众不同,号令群雄,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关注的焦点。石缝里的稀疏的野葱,农家院半熟的辣椒,叫不出名的溶洞,探不着底的防空洞……什么龙生龙凤生凤,在我的童年根本不管用,连大学校长的儿子,也是擅长打洞的。
当教育焦虑遇上玩儿长大的老母亲八零初嘛,经济条件略微改善,社会民情大体善良,作业还是老师在改,寒门也能贵子频出,社会格局尚不以金钱论成王败寇。怎么想,父母都有空间给孩子一个快乐童年,自在生长。
我得益于此,思绪开阔活跃,充满热情,生活一点小小的闪光,都能令我乐不可支。所以我的少女时代,也有一万个理由拥护“快乐教育”,只要孩子好玩好看,身体棒棒!我甚至很不理解那些填鸭教育的父母,人生实苦,干嘛让孩子也那么苦?
可当我的身份,从少女变成一位老母亲,心里挂念的是健康,脑子忧虑的是未来,才真正明白为人父母的苦心。孩子总有一天要走出家庭,去社会上吹风淋雨,没有铜墙铁骨,没有技能傍身,折了蔫了怎么办?苦一辈子怎么办?好看顶屁用!
当教育焦虑遇上玩儿长大的老母亲当然,好看得犹如朱一龙估计也顶用,可问题在于我家正月那点底子,也长不成朱一龙那张老天赏饭的脸啊。
正月这孩子,体格优势显著,智商层面却并无可取之处,甚至有点糟糕,热衷节奏,喜欢唱歌,对读书兴致缺缺,见之就咬,平白浪费我买的200多本童书,以及每天为他读绘本的心力。加之老一辈对孩子要求不高,三四岁的娃儿认不全6-12个月的早教图,也被夸得聪明难得一见,正月那半缸子水,已经足够他翻覆“娃生”。
这显然没什么不对,只是不符合我的标准。我想象中的好青年,起码从小就是好儿童,好少年,具备明显的智慧优势,喜好阅读,伶牙俐齿,我再给他创造一个好学的童年,严谨的少年,渡他去往昂扬的青年,奋进的中年,以及安恬快乐的老年。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后苦要好。
利和弊相辅相成,关键在老母亲的眼睛。若我回到十年前,正月一定是我少女时代见过最好的小孩,开朗爱笑,敏锐狡黠,对世界保持勃勃兴趣,从没有过认生期,愿意与每一位认识不认识的人打招呼。人类本质的美好,在他身上都得以见证。
可弊端依然存在,正月也依然不爱看书,专注不足,发量微薄,整天噗嗤噗嗤玩口水,心情一嗨就往人脸上呼巴掌,伴随抑扬顿挫的狂笑声,小魔怪的雏形呼之欲出。
当教育焦虑遇上玩儿长大的老母亲即便如此,我还是爱极了他。那些我在他肩头蹭蹭撒娇,他嘴角弯弯一脸感动的样子;他吃到每一口食物,都要抓一个往我嘴里塞的美好。他好似什么都不懂,蒙昧无知,又好像什么都明白,懂得母亲的深情厚意,为他顾念良多。
所以,还强求什么呢?他也许就是不能实现我望子成龙的期许,不能兑现那些令我遗憾的梦想,可我也确实舍不得让他放下快乐,活成少年老成的模样。
所以正月,你的未来就靠自己努力吧。人生多么短,我们做一对美好相对的母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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