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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师范毕业,回到村里小学教书,男孩的母亲体弱多病,需要照顾。
女孩也决然地从城里来到乡下小学教书,女孩的父母很生气,差点没与女孩断绝关系。
男孩与女孩相隔一道山梁,一个小时路程。
男孩和女孩是同学,他们相恋有段时间了。
暮春时节,男孩穿过稻香四溢的田埂,爬上青翠欲滴的山梁,站定,张开双臂,嘴里“鹅鹅鹅”一吼,粗犷的声音一浪一浪走远。从山梁两边望上去,风正撩起男孩的头发。一袭白衣的女孩,听见声音,从教室窗口伸出手,朝山梁这边直晃,孩子们一下子也围到教室窗边,跟着伸出小手,一起摇晃。
男孩给女孩带来了一只鹅娃。男孩穿过田埂时,听见“叽叽叽”的声音,寻声找去,一只落单的小鹅正慌乱地叫着,看样子小鹅才几个月大小。男孩小心地将鹅娃捧起来,绒绒的身子像要化在手心里。男孩四下望了一下,阳光水一样浸着大片大片扬花的水稻,不见人影。
男孩将随身带的塑料袋装满水,捋了些浮萍在水里,又将鹅娃浮在袋里。
女孩第一次收到了男孩的礼物——一只鹅娃。
男孩惊喜地发现,有了鹅娃,女孩周末很少回城里。女孩父母有令:周末必须回家。女孩就在电话里对父母说:“离开了,鹅娃会饿的。”女孩没说谎,脸上却洇开一团红晕。
乡下不通电,有了鹅娃的女孩再也不怕天黑。
男孩看完女孩回校,每次翻到山梁,一回头,女孩正倚在教室的窗口,一身袭白,像极了一阙小令。孩子们正齐声朗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风从山梁上过,把脆脆的声音送过来。那一刻,男孩有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又到暮春时节,男孩穿过稻香四溢的田埂,爬上青翠欲滴的山梁,男孩没了喊一嗓子的兴致。女孩一身袭白,等候在学校门口的一辆小车旁,一群孩子围着女孩,抽抽搭搭地哭,旁边是一只昂首挺胸的鹅,雪白而优雅。
见到男孩,鹅“嘎嘎嘎”地叫起来,宁静的空气被震得发颤。
女孩将鹅交给了男孩。
男孩领着鹅翻到山梁上,突然身后响起了脆脆的朗诵声:“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男孩没有回头,带着鹅下山来,穿过稻香四溢的田埂,回到家里。
生病的母亲见到这么大一只鹅,欢喜得像个孩子。
母亲问起女孩,男孩说:“调回城里了。”母亲和男孩都凝住话头,出神。
男孩有空就跑乡里的邮局。有时是一封信,有时是十几天以来的几封信。女孩寄来的。男孩一收到信,就带着鹅爬上山梁,坐下来,小心地拆开信封,淡蓝色的信笺,散着幽幽的兰香,每封信的称呼都画着一只鹅。男孩把女孩的信念给鹅听,每次念开头,男孩就对着鹅说:亲爱的鹅。鹅很安静。男孩念完,鹅“嘎嘎嘎”地叫,伸开宽大的翅膀扇起很大的风,风将男孩的头发撩起。山梁两边的人就会看到男孩和鹅的剪影。
要是有人惹了母亲生气,鹅就会追着啄人,俨然一名保镖。男孩在信中对女孩说,“不信你回来看看。”
还是暮春时节,男孩病了。男孩很久没有收到女孩的来信了。女孩在半年前的来信中提到过参赛的事儿。
忙呗。男孩对鹅说。
直到暮春时节,男孩终于等到了女孩的来信。男孩小心地拆开信封,却没有信笺,掉出来的是一张女孩的婚纱照。男孩身子晃了一下,双眼一黑,栽倒在地。旁边的鹅“嘎嘎嘎”地叫起来,声音响彻山谷。
男孩在医院一躺就是半个月,头疼失眠,人瘦得脱了形。
母亲每天按时端来炖汤,说是专治头疼的方子,监督男孩喝完才走开。
医院的走廊上,母亲搀扶着男孩锻炼,男孩时不时给母亲说个笑话取乐,说完自顾自地笑,却像哭。
两个月后,男孩出院回家,不见鹅,问起母亲,母亲一把搂住男孩的肩膀,泪如雨下,说:“娃啊,忘掉吧,啊?鹅肉是药引,全给你炖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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