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选择要休学或者说是退学时主要的原因是对于教育的不满,曾在办公室当面问班主任老师五个问题,其中之一是“作为一名教师,请问你认为教育的意义是什么?”我本将五个问题也写在纸上,并不急于得到答复,希望老师有余地深思后作答,但是老师不假思索的回答是“为了以后你们生活得好。”我接着又问“你认为什么才算好呢?”老师的回答是“有好工作。”到此我便没有再问下去。其余四个问题老师也一并爽快的回答了,前后不过五分钟。因此我胡乱一气写了一长通文字回复老师,其中我对教育二字的基本看法是教而达育,即通过教的方式达到育的目的,着重在育。现在我还是持这种观点。
多数人对于教育其实只有一种模糊的概念映像,而未去深究或者说深思它所包含的意义。查字典关于教字的读音有四声和一声两种,四声时作动词有意义为指导、训悔,一声时则有传授之义,把知识和技能传授给别人,另外它们同时有使、让的意义。育字也有两种读音,yu四声和yo一声,前者有意义为按照一定的目的长期地教导和训练,另有抚养和生育的意思,念yo时只是象声词。如此一看,教育便可以理解为通过长期地对一个人传授知识和技能,并加以指导和训悔,从而达到对一个人的育,即这育里所包含目的。
那么这目的是什么呢,这目的又应该是什么呢?既是目的,目的就多了,国家有国家的目的,学校有学校的目的,父母有父母的目的,每个受教育的人有各自的目的。如此,又依着谁呢?
我们自可看看我们所接受到的目的。
我们自从走进学校那一天,我们就被迫开始了比赛,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是否在意。我们像是在跑步,老师希望我们跑快点,父母希望我们跑快点,学校希望我们跑快点,巴不得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跑都在前进,并且赶着我们跑,都希望我们是冲在前头那一个或几个。这样每次老师笑了,父母笑了,学校也笑了,我们也在最后那么一笑了。
后来上初中,就像是跳台阶,跑得快的跑在前头的就跳得高一点,高处有名校和名师,当然父母老师学校都希望每个人跳得高一点,可是毕竟高处只能站得下那么些人,毕竟有些只能跳那么高,于是总有些人得在台阶以下。
我们上初中是为了跳台阶,从一开始跳台阶就给我们打了招呼的,我们是为了跳台阶,高处有名校和名师。于是老师学校就开始训练我们跑,父母助力我们跑,在背后赶着我们跑,都希望我们在跳台阶时那一跳蹦得高点,巴不得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努力用心的跑。我们也比之前跑得更费劲了。后来自然又有些人跳得高,有些人只跳了一步,有些人没跳起来。
上高中我们还是为了跳台阶,我们还没跳上来就被告知得清清楚楚,这个台阶之上,据说是天堂,有仙人,他们都那么说,我们也充满了美好的想象。于是老师学校还是训练我们跑,父母助力我们跑,各种恐吓逼着我们跑,各种巨利引诱着我们跑,各种震碎大山的口号撑着我们跑。都希望我们一蹦蹦上几个台阶,当然只蹦了一个台阶勉强也过得去,巴不得我们每时每刻都拼了命的在跑。我们真的是拼了命地在跑。最后跳台阶的时候,万众瞩目,我们就像是罗马斗兽场的人和兽,都是拼死一博,表演给他们看,看得他们也惊心动魄。当然结局是没有伤亡,但站在高处的台阶上各自都站满了各自的人,台阶之下只能望台阶兴叹。跑得快的人,只是让老师父母高兴一时,只有跳得高的人才能让老师父母学校高兴长久,至于跳到最后跳到最高的人就有点永垂不朽了。那高处令老师和学校仰目。
你看哪一个学校宣传自己的台阶不是这些跳到了更高处的人堆起来的,甚至有些老师也拿这些来垫高自己。高处就是名声,名声就在高处,没有高处不胜寒。
来到这个天堂里,大家以为都可以修仙了,不料仙人掌门立马当头棒喝,你们最好还是跳台阶,或者你们还是早点考虑开始准备下凡。
大学里的仙人掌,有些就像是一本书,不是多本书,从头到尾翻给你看就好,这就算卖了一次。甚至有些还像人一样自以为是妄自尊大目空一切地说话,复制自己那一套,你还不能碰,真的有刺。
为了你的好生活,仙人掌门会不厌其烦的来告诉你应该继续跳或者说下凡,跳应该怎样去跳,下凡应该怎样下凡。你看看他举出来的例子,他们生活是多么好,唯二标准就是名校和每月票子多少多少k。其实不管仙人掌怎么威逼利诱,都阻挡不了这些来修仙的人大多还是能过着仙人般的生活,醉生梦死,纸醉金迷,荒唐,颓废,这倒有几分像是地狱。考试不作弊,简直是傻逼,不为评奖评优加学分,多少人想干事,反正成绩几乎决定一切。如此一来,仙人掌也只能无奈,或者他们也有些喜于无奈,他们所担负的教育责任就只是反反复复的肚子里的知识贩卖。其实最后生活好的也只是成了他们通向高处的数据和台阶。
这一次又将选择休学或者说是退学,是在这大学里。收到的反对不少,理由或者说目的和高中班主任老师的回答一样,为了你以后生活好。父母说你没毕业证怎么办嘛,姐夫堂姐说毕业证真的重要啊,同学朋友说可惜了啊!有位同学讲了一个故事,你不知道我堂姐因病退学之后,她后来的婚礼有多仓促!总之跳上来这个台阶,你至少应该得到这个台阶的标签,这个标签就意味着等级意味着好工作!好工作等于得钱多,要是还轻松好耍那就等于极好的工作。我的一位堂姐曾经对我说,只要有足够的钱我就一辈子生活快乐了。这想法多么简单,甚而无知,我想那只是她当时受到的来自于没太多钱的困难最多最深,所以她忽略其它一切而如此说。
年轻一辈多多少少受了那么些年的教育,他们眼里受教育就是读书,读书就是跳台阶,跳台阶就是拿跳高证明,最后就能好工作,也就等于好生活。在学校老师社会眼里又何尝不大多如是。受教育的始终无非是成绩,那一纸结果,这结果对于钱是多么重要,对于生活和人生几乎一无所益,何其悲哀!这就是普遍的目的。
所幸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味接受了这种目的,每个人毕竟还有自己的思考与追求,不至于这就成了唯一的目的。即使曾经一味追求钱和物质享受的最后也会有一些醒悟,转而追求更值得追求的东西。
朱光潜老人在一篇《谈学问》里的文章说人们“最大的误解在把学问和读书看成一件事。子弟进学校不说是’求学’而说是’读书’,学子向来叫做’读书人’”。我想这实在不是误解,人们对于进学校的目的本不在学问,而在于跳台阶和以的“好生活”。说‘读书’,实在就像是古代科举为上榜一样,‘读书人’就是为了跳龙门,哪里是为了‘求学’而来学校。
我认为我的学校教育从初中我开始计日记或者周记,开始自省的时候就基本不存在了。老师学校父母亲戚灌输给我的那些目的,我的本能对之反抗。虽然我还是一直在那种目的下反反复复的装知识和练习,记得了一些知识,挣得了不少优异的结果,最后发现除了思维逻辑的锻炼以外,我受到的学校教育简直是失败透顶!生命中最宝贵的学习时间就在那种普遍带有威逼强迫的目的下浪费了!我不会几项体育运动,合作能力不强,口头表达能力不好,审美欣赏能力只凭自己的感觉,不认得五线谱,不会画画,生活能力也欠缺,我就是一个没有自信失败的人。如果我还是一个对书籍对知识没有多少欲望的人,我想我真的就沦落了,就没有继续活在这世上的多大意义了。
我不认为读书是为了父母,因为就算不读书我们一样要对父母承担责任,并且如果我们早早就开始学一门技艺我们必定能够负担得起对父母的责任,只要还是一个算正常的人。我认为读书上学,首先是为了自己,因为我们从小是有自己理想或者说是梦想的人,我们有着这样那样的追求,而不是一心只要父母过得好。我们一路上的成长,要解决许许多多的关于人生和现实世界的问题,不然我们就难以安定得下来。可是我们在普遍的目的下学习,这种机械学习对于解决我们的问题丝毫无益,反而给我们灌输了不少的陈腐观念,让我们痛苦,甚而麻木。
我想教育应分为被动教育和主动教育,我认为真正的教育贵在自觉。如果我们一直被动接受教育,那是起不了多少作用的,像学校老师或者父母的那种教育,基本是强迫灌输,这根本不配叫什么教育。当然能达到一定的目的,但完全是在复制自己,这只会毁了一个人。被动教育他主要是应该让人成长为能更多或者完全自主的主动教育,即自我教育的人。所以他应该教给他自我教育所需要的那些东西,比如观察,比如思考,比如正确的价值观,比如独立,等等。因为我认为一个人他至少应该成长为在思想上真正独立自主而又积极进步的人。这就是我的目的。
我们不是为了那些千篇一律庞杂的知识,我们应该相信当我们学得了某些东西,解决了某些问题,心安定下来,就一定能凭自己的劳动、学习、自我教育而创造、收获一份美好的生活,甚而改变社会,造福更多的人。而不是万众一心接受别人的目的,走着千百年来狭窄的、拥挤的、龌龊的、看似平坦稳固而实际摇摇欲坠的老路,或者说已成为独木桥。
写于2015年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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