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我嫁给他,成为了这位“学贯天人,当代文章伯”的才子侧室。
不是虚荣,作为一代红颜班头、风月场中的领袖,钱年纪大了我几十岁,而是因为他地位高,文名好,在历史舞台上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
初见期间,我说过“君之发如妾之肤,君之肤如妾之发”的玩笑话,因为见过太多孱弱男子,知道支撑起一个女人愿望的男人少之又少,才华财富权势能够结合一身的男人是少之又少,我没有放弃机会。
甲申之变,崇祯帝自缢于煤山,江南旧臣谋划着拥立新君。马士英推崇福王朱由崧,钱谦益则拥护潞王朱常范,最后,福王得势做了弘光皇帝。
他因为过往经历日益不受重视,担任礼部尚书闲职。清军攻破南都,弘光朝廷为时一年生命宣告结束,中国成了满清天下。
看见了清兵破城、扫荡江南的种种惨象,我感受到这个政权的残忍,如果依附必然留下千古骂名,所以极力劝钱谦益以死全节,表示忠贞之心。
他左右为难。
踌躇问我:“你一生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为什么还要这样考虑。”
我满怀期望的看着他:“卑妾遭受风尘袭扰,一生碌碌,所幸遇见先生,你做忠君之臣,我做殉节之妇,乱世之中,千古之后,算起来也是好结局。”
他反复斟酌,思索再三,同意了我的建议,一同投西湖自尽。
初夏夜晚,一叶小舟,黯然飘进了西湖。
月光冷冷地,船上摆着几样菜肴和一壶酒,我斟好酒,端一杯给他,举起一杯,缓缓说道:“妾身得以与钱君相识相知,此生已足矣,今夜与君同死,死而无憾!”
他缓缓举杯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柳卿真是老夫的红颜知己啊!”
他的神色凄凉,没有太多话语,我们两个人幽幽地饮完一壶酒。
月儿偏西,我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平静地说:“我们去吧!”
他仿佛从酒意中猛地惊醒过来,伸手到船外,触摸了一下水面,抬头对我说:“今夜水太凉,改日再来吧?”
“水冷有何妨!”
“老夫体弱,不堪寒凉。”
他难舍此生,看到他白发满鬓,欲言又止,他心有悔意。
送他走后,静坐到天亮。
推说水凉,是定下了求生之心。
我只能退让,说:“只要隐居世外,不事清廷,也算对得起故朝了。”
他赞同,眼睛却不看我。
他却接受了清廷的招揽。
亲近的人,随时背叛信仰,让我产生了荒谬感。听他种种解释,只能用沉默对待。
我从小在血水中成长,他是锦绣文章堆砌,不会因为那些看不见的名节,诗词中的豪迈,失去自己最宝贵的生命。
牺牲的人,都是体验过生活艰难,考虑过如何离开的人。凋零人生的路上,只有我终身无靠,无所顾恋才是彻底的失望。
看透了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荣华富贵只是过眼烟云。
人生如诗词,最终还是得意境动人。
家国情怀,没有经历过失去和痛苦,繁华中被利益蒙蔽的人,怎么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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