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请问一下，您有看到这个人吗？”我把手机拿过去，让对方能够更清楚地看见磊哥的长相。
“没有呢。”女孩俏皮的回应了我，只是当时焦急的我并没有心情去品味这可爱的声线。
奇怪，明明一起下的飞机，结果现在人就不见了。
“不过，我可以跟你一起找啊。”
这个女孩叫小乔，二月的重庆很冷，还下着雨；但依稀记得那天，她穿着卡其色的格子短裙。
1.
“兄弟，好东西，务必收下。”在地铁口，磊哥回身微笑的向我握了个手，所谓的好东西也在掌间交换。他的微笑，友善的有些猥琐。
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磊哥就钻进了地铁站。不过还好，终于是见到了和我在音乐客户端评论区里，情意绵绵暗送秋波的男人。
我瞟了一眼他刚递过来的好东西，一个冈本的超薄款套套；突然之间我又觉得，刚才他的那一套操作，充满了只有男人才能体会的神圣仪式感。
11月的广州，马拉松盛会凝聚起了一条长龙，沿江路，猎德桥，广州塔都已准备妥当，等着这条长龙的鱼贯深入。磊哥也在这长龙之中，若不是借着活动，怕是面基的时间又得无限后延。
磊哥跑完了马拉松，我找了个饭店请他吃饭。工科生的样貌，体育生的身材，若是没有后来在地铁口离别时那一套骚操作，他这张脸看起来还是蛮睿智的。算了，皮囊各异，然而大多数男人的内心或许都一个样吧。
“年末放假一起去重庆吧。”其实出游的计划老早就有了，至于为什么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起去，可能就是因为他的骚操作打动了我吧。
饭店的窗外，一艘游船荡着江水从我俩眼前驶过。
“你说，坐一百次船，能不能遇上一个对的人。”
听完磊哥这句话，嘴里的果汁就全喷到了他身上了，嗯，好久没有这么恶心过了。
2.
重庆的雨更大了，街道上行人愈发的少。已经离开机场来到市区的我，依然没有联系上磊哥。
“我说你撑伞也不遮着我点。”小乔扯了扯我的袖子，一下飞机就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焦躁不安的心情让自己都不自觉忘了这个女孩一直都在身边。
我把伞稍微移过去了一些，可以听到雨水击打在伞布上发出的滴答声，还能听见小乔缓缓向我靠近后发出的很低的笑声。
焦躁的情绪逐渐在雨声中安静下来，不知要往何处去的我，逐渐将目光放到和自己同撑一把伞的女孩身上。
虽说小乔穿着平底鞋就跟我差不多高让自己略受打击，但修长的身形搭配上肉肉的脸蛋，也算得上赏心悦目吧。不知为何，就短短的打量之间，我又想起了和磊哥在充满仪式感后交接的好东西，不过转瞬间就清醒了。
“还是联系不上你朋友吗？”或许是在原地待太久了，小乔显得有些不耐烦。
“嗯，微信和电话都接不通。”我带着她走进了一家饮品店，不多时，她捧着奶茶坐到我面前，她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咬着吸管露出牙齿的时候。
“你知道吗，重庆是座很神奇的城市。有时候从上空看，两个人在同一个点，但其实一个可能在高楼，一个可能在码头，相距十万八千里。”
小乔说的没错，这座依山而起的城市正是因这样的特色而吸引着各地游客。然而我现在在意的只是雨什么时候会停，虽然雨停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磊哥。但总觉得雨停了，就会稍微安心一些。
趁着雨稍微小一点的时候，我们离开了饮品店，漫无目的来到了江边的码头，长江和嘉陵江在这里交汇融合，缠绵延伸。平常时候这里总聚集着一众拍照合影的人，如今寒冬冷雨之下，依稀只有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孤身在码头边上站着，背影像极了磊哥。
和常见的剧情一样，我过去打招呼，那人转身，并不是我想找的人。
“在找人？”
“嗯。”
“在这江上坐一下船吧，或许下一个码头，你想找的人就会上船。”
“不靠谱吧，那得坐多少次啊。”
“一百次吧。”
这话，似乎有谁对我说过呢，可惜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了，只是隐约感觉有些恶心。
3.
猎艳，是我和磊哥早在出发重庆之前，就定下的此行最高目标。现在想来，两个木讷的男人，居然会有这样愚蠢而宏伟的志向。我甚至以为磊哥在重庆“失踪”的那段时间，实际上是背着我去完成这个目标了。
再一次见到磊哥的时候，已经是那年的春节，从重庆回来没几天，对联和年货以杯水车薪之势为这座城市填补着微弱的年味。寒暄客套之间，我们居然彼此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重庆的事情。
吃饭间隙，聊得都是男人的事，直到酒足饭饱，我打开书包准备拿纸巾时，一个东西从包里掉了出来。
“你很差劲呢，到现在都没把它用出去。”
那个掉出来的，正是磊哥给我的“好东西”。
“看来，那晚你和她真的只是单纯吃个饭啊。”我知道磊哥指的是我和女孩子吃饭，但最近和女孩子吃饭的机会只在重庆，但全程“失踪”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尴尬的把东西捡起来塞回包里，催促着他吃完就赶紧走，全无心思再去想这件事。
雨是不过年的，该下的时候还是要下。我和磊哥只能在饭店里又多坐了一会。
“其实下雨的时候，视线和思维都会朦胧，在雨中，想看到的会出现，不想看到的会忽略。”
听完磊哥的话，口中的果汁几欲喷薄而出，但不知道为何又给我硬生生咽了下去。
“说的就是你。”
我又喝了一口果汁，然后吐到了他的身上。
4.
清晨的阳光打进酒店房间里，我从床上爬起，揉着半睁半闭的睡眼将窗户打开。
山城重庆，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可真是不多。
经过了第一天漫无目的的寻找，一觉醒来后，我索性放弃了寻找磊哥，心想着好歹也是一个在职场打拼的社会男了，就算跑丢了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昨天那个叫小乔的女孩，好像忘了留下联系方式了，突然想起那可爱的样子，真真有些可惜。
“狗日的尽折我的桃花运。”
从洪崖洞到千厮门，从解放碑到大剧院，坐轻轨穿过了李子坝，在人民广场旁边的店铺里呼啦一碗小面。一个人，开始在这座山城中游荡，晴空万里之下，似乎昨天那些种种已然不在。
走着走着，身边不自觉又多了一个旅伴，她叫小景，成熟而略带可爱的面庞使得她在人群中极具辨识度，也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一个人游玩的莫名无助。嗯，无非是自己死皮赖脸的用着尴尬的问候语，好不容易才征得了和她一起游玩的同意。我在那一刻又突然感激起了“失踪”的磊哥。
坦白来说，小景和小乔，都算得上是好看的女孩子，吸引人的，都是他们笑起来的模样。以及，跟在她们身边，脑子里随时都会跳出磊哥的“好东西”，然后又疯狂的过掉；若说区别，那就是小景给我的感觉更甚。当然，对我这种长相一般又怂的一批的男人来说，也只是想想而已。
小景伸出筷子，将九宫格中烫好的毛肚放到了我的碗里。这是她在重庆游玩的最后一天，晚上的飞机回去，在回去之前，她想再吃顿火锅。
我本以为可以和她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陪伴到晚上，在意乱情迷的夜色中，让“好东西”发挥出它真正的功能。但听到她晚上便走，也只剩失望了。
“我夹给你的你敢不吃？”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小景一边瞪着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一边在我的碗边敲了两下。
“我们还能再联系吗？”
“不是已经留了微信了吗？难道你......呵，果然是男人。”
一瞬之间我不知道回什么，拿起筷子就把毛肚往嘴巴里送，也不管烫和辣，呛得自己满脸通红。
“重庆是一座很神奇的城市呢，有时候两个人明明在一个点上，其实一个可能在高楼，一个可能在码头。”我从被呛中缓过来后，小景才缓缓开口。
是不是自己记性变差了，总觉得这句话又是那么的熟悉。
“所以你就当我在码头吧，我先上船走了。”
“那我要怎么找到你呢？”
“嗯......你到码头后多坐几次船吧，可能就找到我了。”
“一百次，够吗？”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接上这句话，而且并不觉得恶心了。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一百次。”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尴尬的朝着小景一阵傻笑，小景看着我这傻憨样，不自觉也笑出了声。
5.
4月清明，此时广州依旧能够感受到大风和阵雨的倍加关心；我站在电影院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关于重庆，关于春节，已然是数月前的事了。
“你先进去吧，我可能要迟到一会。”女孩发来了微信。我把女孩的电影票拿给影厅前台，进到影厅后，把热奶茶放到了旁边位子的搭手上。
十多分钟后，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向我的方向跑来。早已关掉照明设备的影厅一片昏暗，我根本看不清女孩的模样，尽管在约会之前早已交换过照片。
昏暗之下，对女孩真实模样的渴求，逐渐超过了我对电影的兴趣。影片放映结束，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我马上转身看向身旁的女孩。
“你怎么老盯着人家的裙子看呀。”女孩害羞的往下拉了拉她的格子短裙，眼神透露着仿佛看到变态一样的小恐惧。但似乎热奶茶增加的印象分还挺高，并没有从她眼里看出厌恶。
是在什么地方呢，见过这条短裙，一样的格子款，一样的卡其色。
由于天气太冷，吃完饭后并没有想着带女孩逛街，早早拦了一辆滴滴送她回家。
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那个印象中的姑娘，但好奇实在是遏制不住了。
“你也穿这种款式的短裙吗？”
“什么叫也啊，看来你经常约女孩子出来哦。”女孩明显是闹脾气了，在车上甩开了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想哄的话刚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两人默默的在车上坐着；窗外，广州的夜生活在霓虹的点缀中登上舞台，然而思绪却把我带出了这一片灯火摇曳之地。
6.
小景走的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去送她，而是径自去了重庆的一棵松景区，在景区的最高处，能够俯瞰整个重庆市区。小景说，她来不及到这里了，拜托我拍几张夜景照片给她。
到景区最高处的时候，时间已然有些晚，广州的灯火璀璨会一直靓丽到深夜，而重庆的深夜则已是华灯大戏渐入尾幕的时候了。
赶忙拿起相机，噼里啪啦拍了一通后，就通过微信给她发过去了几张。没过多久，就看到她在朋友圈分享了九宫图。嗯，图片里没有我，文字里也没提到我。有的，是一起吃的火锅和我拍的夜景。想想也是，仅仅是一起走过几个景点，吃过一顿火锅，也确实没有什么。
“图片很好看，谢谢啦。”当我准备离开时，收到了她的微信。
“飞机落地，我坐的这艘船先靠岸咯。”
许久，她又补了一句。这也是迄今为止我和小景最后的聊天记录了。我也不知道再怎么回复她。但我却突然想起什么，收起了准备离开的脚步，在旁边的小店买了一包烟，倚着栏杆点了起来，远处，城市的灯火渐灭。抽完一支烟，熄灭一座城。自我感觉这样的操作，比磊哥那时在地铁口的那一套，更有仪式感。
雨是不看夜景的，该下的时候还是要下，我摸索着书包，却找不到伞。
“怎么样，随便去搭女孩子也没什么结果吧。”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随后，一把伞遮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转身一看，递伞过来的是第一天认识的小乔。
“其实下雨的时候，视线和思维都会朦胧，在雨中，想看到的会出现，不想看到的会忽略。”小乔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疑问，“所以，你很想我咯。”
7.
5月，文在寅和金正恩在三八线上相逢一笑泯恩仇，美朝确立了首脑会晤时间。东北亚出现了难能可贵的如胶似漆局面。而我，也正和那天一起看电影的女孩在床上如胶似漆。忽如一夜春风，来的太快却又顺理成章。但让我无奈的是，磊哥的“好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遗失了，这让我第一次在与女孩上床的时候，隐约感觉少了男人才能明白的神圣仪式感和那种“薪火相传”的特殊魅力。
我从不在女孩面前提起小乔或小景，即使她反复逼问，我也只是说和磊哥一起去旅了个游。一是出于自身强烈的求生欲，二是对他们，真的也没什么印象了。通过朋友圈，还能看到小景的动态，好看的女孩果然到哪里都很受欢迎；但是小乔，好像到最后都没有要到联系方式，时间一久，就犹如人间蒸发了。
在城市的日子，总是这么两点一线，随着工作的增加，能够陪着女孩的时间逐渐压缩，度过了5月，争吵开始慢慢多了起来。
印象中每次和女孩约会，她都穿着不同的衣服，虽然约会次数不多，但林林总总也见过十几件了，虽然知道这对女生来说不过冰山一角，但自己最喜欢的终究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件卡其色格子短裙。
“嘻嘻，是不是就想看我穿那件啊，坦白吧，是谁让你这么朝思暮想。”仅仅只提过一次想法就给女孩怼得体无完肤，女孩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就再没有穿过那件短裙，而我也逐渐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何必呢，活着不好吗。
8.
在机场，我又试着拨打了磊哥的电话，依旧是接不通。重庆的旅程结束了，一如来时一样，寒风和雨水没有缺席。我的身边，站着小乔。
“可能你朋友在这里找到幸福了，不想回去了。”
我对小乔这种荒诞的可爱话语总是无奈应对，只能一笑而过。
“你，不打算留下来吗？”
“重庆是个很不错的城市，我还会再来的。”
“嗯。”她回答的异常小声。
那天和小乔撑着伞离开景区后，我们就各自离开了。因为是特价机票，我和小景一样，都选择了晚上，想着第二天晚上就要离开了，本想睡一个自然醒，却发现第二天依旧是早早起来，窗外，风雨换掉了昨日的晴空。
我收拾了行李，看了看时间，决定再去几个景点。下楼之后，却发现小乔撑着雨伞，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想去哪里玩呀，我陪你。”
就这么在雨中走走停停了几个景点，时间距离离别越近，越对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生不舍。
“似乎每一次下雨，你都会在我身边。”
“那不是，是下雨的时候，你想起我了。”
“那我要在晴天想起你呢。”
小乔似乎被我问住了，一脚踩在浅浅的水坑里，并没有想要移开的意思。
“人在晴天的时候，是不会感到孤独的。”
我迈开步子，向候机区走去，小乔扯了扯我，但并没有用力。
“我想做个实验。”我转身放下小乔扯我的手。
“什么？”
“就像你说的，下雨的时候，我想起你。”
“然后呢？”
“然后就看你会不会出现了。”
飞机划破夜空，从西南的群山跃入云层。我嘴里念着小乔跟我说过的话，却怎么都想不起她的模样。
9.
矛盾似乎已经完全不可调和了，我和女孩的争吵，从线上一直持续到线下每一次弥足珍贵的约会。烦躁的情绪一天比一天更甚。
她说，她想静一下。我犹记得那天的广州，晴朗的万里无云。
我坐在宿舍阳台边，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又突然想起了小乔跟我说过的话，不禁一阵苦笑。
骗人，谁说晴天不会感到孤独呢。
在女孩冷静的那段时间，依旧保持着忙碌，工作，应酬，夜跑。总怕自己停下了，那种孤独感就侵袭而来，我可不敢奢望在广州能出现第二个小景。
终于，摊牌的时间到了，我们约在了第一次见面的电影院，当然，看电影的心思是没有了，只能在旁边的餐厅里点两个茶点了却尴尬。
这一次，她破天荒的穿了那件卡其色的格子短裙。虽说有着有始有终，好聚好散之意。但我还是一阵心悸。
吃完饭，我一如最初那样，在站台给她打了一辆回去的滴滴。两人早已心知肚明，而我再也支撑不住，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她也第一次在我面前留下了眼泪，而后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其实你去重庆的那天，我也去了，比你晚一趟的航班。很巧吧。”
她坐上车，很快就消失在我眼前。我匆忙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磊哥的电话，很奇怪的是，自从重庆之旅结束后，我再没出现过接不通磊哥电话的情况。
“分手了？”
“嗯。”
“没事，约时间喝酒啊。”
“其实，我是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吃过饭？”
“谁，你是说小景吗？你们当时在重庆眉目传情的，我肯定是制造机会让你们单独吃饭啦，不用谢我哈。”
“那......小乔呢？”
“小乔，谁是小乔。”
我挂断了电话，下意识的看了看天空，嗯，今天的一切都和女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非常相似，唯独天气不同，一丝要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半夜从床上醒来，再次打开女孩的微信，确认了她已将我删除，而枕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滩的眼泪。
10.
进入6月，广州的炎热天气持续了很久，但是我逐渐发现，无论晴天和雨天，时间一样在流逝，女孩离开后，再也没有任何不同。
从那以后，我开始试着多坐船，还好广州码头多，坐船的机会也不会少，每坐一次，我就会自己记一笔。我也不知道我是要找小乔，小景还是那个女孩，就觉得有件事情可以坚持下去了，挺好的。
又是一个磅礴的下雨天，我一如既往来到码头，天气好的时候这里总是有很多人拍照合影，下雨天了就一下子少了很多。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身来，并不认识。不过我看了看那人的眼神，还是回了一句话。
“在找人？”
“嗯。”
“在这江上坐一下船吧，或许下一个码头，你想找的人就会上船。”
“不靠谱吧，那得坐多少次啊。”
我顿住了，又转身看向江面，那人见我许久没有回话，就走开了。
对不起呢，我给不了你答案。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