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皇帝或大家长,与大母神,都有这样一种特性——他们势力范围下其他人的绝对禁止性超我。这是我的一个说法,所谓绝对禁止性超我,即,你做什么都不行,除非听我的。
最初,和几个男性来访者的咨询,碰触到了这个绝对禁止性的超我。譬如一次咨询中,一个男性来访者看到了一个纯黑、狰狞的魔鬼意象。
依照弗洛伊德的经典精神分析理论,超我主要来自于父亲,父亲需要给孩子树立规则,但这个绝对禁止性的超我,就不再是具体某个父亲的化身了,它像是一个哲学的存在,像是一个魔鬼。
和英国精神分析师探讨时,我第一次联想到,它就是中国社会权力体系中的皇帝吧。皇帝只有一个,但他的禁止性力量弥散于每一个角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个王、皇,这个魔鬼,要统一一切,限制一切。这像是必需的,所以社会解决方案,需要孔子的“克己复礼”,克制每一个人身上的能量或攻击性,而遵从礼,也即通过一层又一层的体制,向这个表面上的皇帝、内在的魔鬼表示顺从。
在一个个的小家里,这个绝对禁止性超我,则化身为一个个的大母神,她们在各种细微处传递着同样的信息——我永远是对的,你必须按我的来,否则你去死,不然我就去死。
中国无数的社会争斗和家庭争斗,都可以概括到这一句话中——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
精神分析治疗的终极目标,是让一个人彻底信任自己的自发性,而它显然是绝对禁止性超我的绝对对立面。
家庭戏,宫廷戏,容易你死我活
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
中国式的权力斗争,处处可见这种你死我活的味儿,不可能妥协,不可能并存,所谓的妥协,都是为了积攒力量,最终将对方彻底灭掉。
很多精神分析理论家都认为,人性有两个基本动力:生的能量和死的能量。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当我们向别人传递这种讯息时,我们就宛如死神,给对方制造了死的能量。
所以,我们心中的绝对禁止性超我,纯黑且狰狞如死神。
在这种残酷的权力斗争中,你首先要自保。婆媳大战的实质,是女人们发现自己被排挤出社会权力体系和家族权力体系,她们必须将自己镶嵌在一个男人身上,以此嵌进社会权力体系,特别是家族权力体系中。
我们的皇帝戏中,男人,是胜者王败者寇。其实这还不够,而是胜者王,败者被挫骨扬灰,彻底湮灭。远古的黄帝对蚩尤,即是如此。
我们的皇宫戏中,女人,与其儿子,即太子或龙子,构成了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死俱死,灭门乃至灭九族,并且死者的尊严很容易被彻底摧毁,如吕后对自己的情敌——刘邦的戚妃,施加人彘之刑,即斩断四肢、挖出双眼、熏聋两耳、药哑喉咙,再投入厕所,当作猪来对待。
可以说,我们每个社会单元,如家庭、单位,乃至整个社会,都像是一个个大家族,男人们要相互联合,玩权力游戏,以争夺皇帝位,然后就可以拥有无限特权,特别是无限交配权了。
女人们则将自身命运,与孩子紧密结合在一起,最终构成了女人间的残酷绞杀——婆媳大战。
中国式的权力游戏,无比残酷,赢者通吃。宫廷戏最经典地刻画了它的你死我活味儿,而中国家庭的权力斗争中,也可以闻到这种残酷。
残酷的权力味儿,和不安全感,结合在一起,也许它们才是中国家庭轮回链条的线。
权力的本质是控制,权力和控制的对立面,是爱与自由。如果贯穿家庭轮回机制的线中,爱与自由的味越来越多,外在的轮回机制,想必也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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