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过往一首歌

2018年7月6日          星期五，晴

你是过往一首歌

往事像一层层晾在竹竿上随风翩翩起舞的薄纱，一步步走近，薄纱缠绕周身，微微合上双眼，感受薄纱的缠绵，慢慢诱惑着你和你的身体。

想起很久以前从地窝搬到砖房，生活质量不知提高了几个档，到了一个度，时而平平稳稳时而不安分地拐上几拐，添点色彩，过得才像是个日子。

两排刷着白粉的砖房整齐划一的坐落于这片黄土地。有了新房子后，大家的心也就安定下来了，村里人干起活也越有劲。

我喜欢坐在门前树荫下的砖块上，看着村子的每一个白砖房，侧耳听着家家户户的热闹声，只想永久的停留在这一刻，不愿离去。

不知不觉，家家围起了砖墙，有了自家的院子，稍富裕的人家在外层砖房表面砌起了瓷砖，看上去阔气了不少。

唯有老牛家的房子还是初来这里的模样，老牛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懒汉。住我家对门，他们一家住砖房和地窝是一样的。门前的杂草快要和人一般高，春生长，秋枯萎，种子掉落在地，下个春如约而至。

门前的杂草一年比一年高，将老牛与我们村生生的隔离开来。我很少能见到老牛，黑色的渔夫帽，短且坚硬的胡子直立在嘴周围，肩膀处因跑了线张大了嘴的马甲套着深色短袖，裤子像是遍布了泥巴干了拍落后留下的水泥混合的印子，整个人走起路来，啪嗒啪嗒作响。

我和老牛的女儿妞妞经常在一起玩泥巴。有次玩得尽兴，泥巴糊了满身，偷偷溜进老牛家房子，扭开水龙头轻轻地擦洗。我听到旁屋有争吵声，乘着妞妞洗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正要迈右脚时，妞妞拉住了我，用手比划着说去她的房间。

妞妞的床挂着纱帐，纱帐的上方坠着小铃铛，蓝的绿的粉的有七八个，床上棕色布熊优雅地躺在印着白雪公主图案的床单上。我躺在妞妞的公主床上，望着墙壁上满是卡通人物的画报，喃喃道:妞妞，你真幸福。妞妞没有说话，直到我离开，她也没说一句话。

每次来找妞妞玩，她总是一个人待在床上，抱着熊。轻轻晃着纱帐，七彩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断断续续，成了首欢快的歌，但妞妞的眼里尽是我捉摸不透的感伤。

几年后，我去镇里上了初中，而妞妞因成绩不合格留了一级。假期回来，我听妈妈说，妞妞的妈妈回老家后再没回来过，丢下妞妞一个人，没说一句话就走了。妞妞从学校回来哪也没去，一直呆在家里，一个星期没有出过门。

再后来，我去找妞妞，妞妞的房子摆着一个铁床，床的四肢爬满了铁锈，无孔不入，似是要侵蚀整个床才肯离去。床的下面有个压变形了的掉了漆的铃铛，我捡起铃铛，却怎么也晃不出声来。我捏紧了拳头，冲出屋子，不想撞到了老牛。

老牛还是那一行头，一点也没变。倒是整个人黑瘦了不少，双眼布满红血丝，胡子拉碴，细土藏在胡子最深处。老牛先开口说了话:妞妞去镇里找了份工作。我没说话直接冲了出去，跑了老远，一直有个声音跟我跑了很久:我想妞妞，我想见见她，想抱抱她，想对她说别怕，我一直都在。

第二天一大早便坐着车去镇里找妞妞，我找了好几个店，也没找到妞妞。妞妞不断地换着不同的工作，做过饭店服务员、站过前台、买过二手手机……最后，还是走了，去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陌生城市，一个没有我的城市。

我盯着镇子通往外面的路，我仿佛看到了妞妞离开时嘴角浮起的笑和每一个坚定的脚印。妞妞，我希望你快乐，也希望你好好生活，好好的爱自己，也要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