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格外的黑,荷中村的一排排白房子在昏黄的的灯光下有点儿阴森森的,黑不见底的胡同,光都撕不开口子。
每次经过这个巷子,我都不敢往巷子里多看一眼,因为那句“当你凝望着深渊,深渊也同样凝望着你”。
农村的房子都是只有一层或者低矮的两层,彼此之间墙连着墙,门对着门,嗓门高得整个村都知道你家饭熟了。闷热的天气,隔壁的臭脚丫子味你都能闻出来,没有秘密能藏得住,也没有秘密会被时光遗忘,人们总是会在茶余饭后拿来作为谈资常常提起,除非你死了,否则,你永远会听到这些话。
霞姨今年68了,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她一个女人靠做一些手工活把唯一的儿子养大,家里穷,很艰难才为他娶妻生子。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外工作,只有她独自一人在老家带孙子,所以格外的宠溺。
不到一岁的小孙子已经会吃东西了,她从院子里摘来新鲜的黄皮,又大又香甜,每次她都会给孩子弄几个吃,剥干净皮,挑干净核,孙子等的很着急了,凑过来抢着吃下去了,滑入了喉咙里。
想要发出声音已经来不及了,小灯被风吹得不安的晃来晃去,孙子挣扎了几下就没动静了。等到霞姨悲伤的嚎叫声传来的时候,我们还和往常一样吃着饭听着别家的八卦。
一个阴天,霞姨家办起了丧事,听说儿子和儿媳妇伤心欲绝。
几天没有再见到霞姨,一种微妙的气氛在村子里蔓延开来,人们见到霞姨都不敢说话,生怕触动她敏感的神经,曾经与她相熟的几个大妈看到她也是眼神里都是同情或鄙夷。霞姨除了买菜,再也没见她出门了。
背地里家家户户都在传她愚蠢无知给娃吃了大黄皮噎死了孙子,还说她懒得挑核才导致孩子死了,还说唯一的香火被她断送了,儿媳妇恨死他了,之后也跟她儿子离了婚,再也没有回来过。
还有人说,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她怎么不去死?怎么还有脸活着。
霞姨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把新年过完了,喝了一瓶敌敌畏,口吐白沫,听说好几天以后才被人发现。
每天晚上,霞姨的老房子都会传来笑声和哭声,令人战栗,附近的邻居晚上都紧闭门户假装听不见。霞姨的牌友一个接一个离奇死亡,闹鬼的巷子成了新的谈资,村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怕下一个会是自己。
再后来新的宅基地划分,老房子马上要拆迁了,很多人都趁机搬走了,巷子也成了空巷子。
天黑的看不清楚,清晰又缓慢的脚步声回荡在这个巷子里,巷子的最深处是霞姨的家,早已破败不堪,幽幽的烛火里,有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烧着什么东西,有一堆纸钱,一副麻 将,几件衣服,其中还有一张无精证明,一张婚纱照一起被燃成灰烬,上面是霞姨的儿子和儿媳妇。
“妈,再也没有人敢议论您了,这么多年都是您维护着我,这次换我保护您,您喜欢打牌,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寂寞吧,我送她们去陪您了。”
“那个女人和孩子再与我没有瓜葛了”
“这里快要拆迁了,房子烧了就没人知道她在墙里了。”
火红的颜色把这条巷子照亮了,空荡荡的巷子终于不再凉飕飕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