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一个好久不回故乡的同学突然在同学群里发问,我们那里现在过年拜年一般会买哪些东西,大概多少价格,回答各不相同,这是在拼实力也是在拼情感。有钱又要面子的每一家的年礼都得五百起,关系好的则更多,也有直接给老人现金的,那就得五百上千的给了。
有同学说看关系亲疏,这话很对,我要拜年的对像就是叔叔伯伯家,我可能是个小气的人,我都是三百左右的年货,也不收他们的红包,按说,我可以买多一点东西的,可是我不愿意,拜年于我而言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是因为风俗习惯,而不是因为感情。
早在父亲离逝之后,我和叔伯之间就不存在什么感情了,对他们只是因为血缘却不是因为情感。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是相比于我的叔叔伯伯我要热血的多了,我至少可以爱我的哥哥姐姐,愿意信任他们也愿意帮助他们。我之所以会对我的叔叔伯伯有意见,是因为他们让我的父亲受了委屈,而今我的父亲已经不在,凭什么我父亲都没有享受到的好酒好烟和美食,我要给他们呢。我知道自己很狭隘,可是父亲临终时说出的话,却是我们兄妹几个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永远都无法释怀的。
十几年前,父亲因病离世,离世之前他在姐姐家养病,在这期间,他把叔叔伯伯对他的种种都告诉了姐姐,姐姐又转告给了我和哥哥。父亲得的是脑瘤,早在治疗初期,姐姐把父亲脑部片子给专家医生看的时候,专家就说了一句话,这病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是一天天郁结而成的。也直到此时我们才知道,我们看似柔弱的父亲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少来自自己亲哥哥和亲弟弟的伤害。
父亲在家排行老二,但是却成为了第一个承担家庭责任的人,早早和母亲结了婚,就为了让家里多一个劳动力。伯父因为去当兵了,爷爷奶奶也年纪大了,父亲代替伯伯做了长子该做的事,叔叔因为年纪最小,父亲还得赚钱供他念书,且一直供他念完高中。
我觉得就凭父亲所做的一切,都应该得到伯父和叔父的帮助,且父亲自己也是个努力的人,通过自学做了村里的总账会计,就在要被转调乡里做会计时,被有心人抹黑没有做成乡里会计,最后转分到一个厂里做会计,随着厂子的倒闭,父亲下了岗。
伯父在退伍之后被分配到当地的工商局,这是一个吃皇粮的地方,有名有钱有权。父亲却从没想过让伯父为难,也没想占过伯父会帮他。听父亲说,他只求过一次伯父,还是自家造房子的时候,那时候还是集体制度,所有的材料都是计划供应,父亲得知伯父手上有一批木头,就想伯父能帮忙,换给我家建房用,但是伯父却宁可把这批木头锯断了给自己的舅子,也没有给一根父亲,父亲想不通,自己的亲哥为什么会这样对他,直到临终他都没有能够想明白,自已一母同胞的亲哥为什么会这么对他。
叔叔并没有比伯父好多少。父亲做会计期间,抓住一切机会给叔叔谋了份供电局的工作,工作是叔叔自己考上去的,但是机会却是父亲提供的,这份工作的舒适和稳定很多人都应该了解。父亲在职期间,一切都是充满温情的。但是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所谓亲人亦如此,当父亲下岗之后,一切就变得六亲不认了。有次叔叔家多了根水泥管,乡下有人家做横梁用的,父母正计划建个厨房,就想让叔叔让给我们家用,父亲甚至还去帮他家干活,清高了一辈子的父亲求人求到了自己的亲兄弟这里了,只是又一次求错了地方,叔叔最后把那水泥管埋在了路上也没有给父亲。
这些事情都是父亲临终时哭着对姐姐说的,那时我们还小,不懂事,但是他也没有对母亲说过,他终究不能明白自己的亲兄弟为什么会如此对他。父亲生病时,哥哥刚刚成家,我还未嫁,父亲看病很是需要钱,但是我的叔叔伯伯没有一个人伸出援助之手,甚至都怕我们兄妹几个问他们借钱,一个个都躲得有多远就有多远。我们一直以为的血脉亲情在父亲那里凉薄至此,所以面对父亲的离逝我们又怎能不痛,又怎能不遗憾。
时至今日我又怎能忘记父亲伤痛的心,对叔伯又怎么能做到心无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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