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同所

第一章

许羡川的生日宴结束了，人们都散了，只有白奕鸣和许羡川留在现场。

　　“你怎么还不走？”许羡川问道。

　　“我，我…”白奕鸣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许羡川走上前，摸了摸白奕鸣的头问到：“怎么了，是不是又闯祸了？”许羡川还是向以往一样，以为白奕鸣又闯祸了，“叫叔叔来猜猜，咱们的鸣鸣又干啥坏事了？又把隔壁家的哪个孩子打骨折了？”

　　“没有，我……”白奕鸣本来今天是要对许羡川——这个照顾了他十年的叔叔表白的。白奕鸣在他六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去世了，所以，白奕鸣一直是由许羡川养大的。可话到嘴边，白奕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打架，那你又把哪个老师气走了？”许羡川想了想说。

　　“没有，我没有闯祸，我，我……”白奕鸣着急地说道。

　　“别吞吞吐吐的，不说我走了！”许羡川说完，假装往外走。

　　这十年来，许羡川一直很宠白奕鸣，每次白奕鸣干坏事，他都会跟在白奕鸣身后收拾烂摊子。导致后来白奕鸣坏事越干越多，每次白奕鸣来找许羡川的时候，尤其像这样的情景，许羡川都以为白奕鸣又闯祸了。

　　许羡川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但对白奕鸣，他每次都能容忍，后来渐渐成了习惯。许羡川把这份特殊理解为叔叔对侄子的爱。

　　白奕鸣见许羡川要走，情急之下冲着许羡川喊了句：“叔叔，我喜欢你！”

　　许羡川转过身，诧异地看了一眼白奕鸣，随后温柔地摸了摸白奕鸣的头发问道：“哦？真巧，叔叔也喜欢你。你为什么喜欢叔叔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因为叔叔对鸣鸣很好啊，在鸣鸣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是叔叔收养了鸣鸣。鸣鸣生病了会给鸣鸣喂药。鸣鸣闯祸了会帮鸣鸣收拾烂摊子。鸣鸣被人欺负了会帮鸣鸣出气……还有好多好多！”白奕鸣蹭了蹭许羡川的手心。

　　“好，那你以后长大了，要好好孝敬叔叔！”

　　白奕鸣没有再说话，他以为许羡川答应了，没想到是误解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许羡川自己的真实想法。

　　许羡川见白奕鸣不说话，说了句：“想什么呢？走了！”说完，许羡川就转身走了。

　　许羡川已经走到门边了，白奕鸣突然喊道：

　　“不是，叔叔你误会了！我说的是那种喜欢，想和叔叔在一起的喜欢……”白奕鸣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许羡川听见。

　　许羡川顿时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白奕鸣也好不到哪去，他太冒险了，都没有搞清楚许羡川喜不喜欢他就说了，如果许羡川没答应，他将会怎么样？被许羡川送进戒同所，然后自杀 。

　　好久，许羡川回过神来，向白奕鸣走去。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许羡川走的每一步都走在了白奕鸣的心上。

　　许羡川走到白奕鸣一步远的地方站定，他微微俯身，向白奕鸣说道：“鸣鸣，你是男生，是不可以喜欢我的。”话虽温柔，但许羡川的声音却冷的像冰一样。

　　“为什么？爱是不分男女的！”白奕鸣说道，白奕鸣并没有喊，他知道自己完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做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乖，听叔叔的话，跟叔叔去戒同所！”许羡川柔声哄到。

　　“不要，叔叔，求你了，我不要去！求你了……”白奕鸣一听要去戒同所立马哀求到，那绝对不是人呆的地方，他不要去。

　　“听话！”许羡川厉声说道，他叫了两个人把白奕鸣送到了戒同所，对外声称白奕鸣出国了，白奕鸣绝望的闭上眼睛。

第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许羡川一直没有回家，理由是公司事务繁多。要是叫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可能会相信，毕竟许羡川是许氏公司的总裁。但白奕鸣决定不会信。

　　白奕鸣跟了许羡川十年，是除了刘管家以外陪许羡川最久的一个。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十年，白奕鸣了解许羡川。

　　许羡川是个恋家的人，除了出差不在费城，就算家里没有人，工作到凌晨一两点他也会回家的。十年来许羡川除了出差没有回家的次数白奕鸣一只手都可以数出来。

　　现在既没有出差，也没有到年关，许羡川不回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许羡川在故意躲他！

　　许羡川确实是在躲着白奕鸣。这两天许羡川在公司一直在想着白奕鸣的事，做什么都不专心。

　　有一次，许羡川在开会时想白奕鸣出神了，各部门经理的报告，许羡川一个也没听清，只好让经理们在讲一遍。这件事在公司里引起了很大的响动，费城最认真的总裁居然在会议上出神，史无前例啊！

　　许羡川考虑了很久，他在犹豫要不要把白奕鸣送进戒同所。

　　最后，许羡川还是决定把白奕鸣送进戒同所，他是白奕鸣的叔叔，白奕鸣是不能喜欢他的，这样是不对的。

　　他挑了一家成功率比较高的戒同所，去找白奕鸣。

　　许羡川到家时，白奕鸣正在看电视。

　　见到许羡川回来，白奕鸣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许羡川身边，惊喜到：“叔叔，你回来了！”

　　“嗯。”许羡川淡淡回答道。

　　“鸣鸣还以为叔叔不要鸣鸣了呢！”白奕鸣见到许羡川，笑的像一朵花一般。

　　许羡川看到白奕鸣灿烂的笑容，有点不忍心。但为了白奕鸣的未来，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说道：“鸣鸣，跟叔叔去戒同所。”

　　“为什么啊？”白奕鸣看着许羡川问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鸣鸣，你是男生，是不可以喜欢叔叔的。”许羡川说道。

　　“不要，叔叔，我不要去！爱是不分男女的！”白奕鸣说完，就跑到了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盖住。

　　许羡川看到白奕鸣这么幼稚的行为，不由得笑了笑，向沙发走去。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许羡川走的每一步都走在了白奕鸣的心上。

　　许羡川走到白奕鸣旁边，柔声哄到：“乖，听叔叔的话，跟叔叔去戒同所！”

　　“不要，叔叔你不要鸣鸣了吗？”白奕鸣探出小脑袋，看着许羡川问道。

　　“叔叔怎么会不要鸣鸣呢？完了会回来的！”许羡川揉了揉白奕鸣柔顺的头发，接着哄到。

　　“不要，我不要去！”白奕鸣又把头盖住，“叔叔，别人说戒同所很可怕的，我不要去！”

　　“不可怕的，还有叔叔呢！”

　　“不要去！”

　　几次下来，许羡川失去了耐心，叫了两个人把白奕鸣送到了戒同所，对外声称白奕鸣出国了。

　　白奕鸣走时还在挣扎，最后，白奕鸣是被人绑着去的。

　　临走时，白奕鸣冲着许羡川喊了一句：“许羡川，你会后悔的！”

　　听到白奕鸣这句话，许羡川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但为了白奕鸣好，只能这么做了，就算你恨我也罢。

第三章

两个月后，戒同所门外。

　　烈日烘烤着大地，树木耷拉着叶子，没有往日那般精神。许羡川身着盛装等待着白奕鸣。

　　把白奕鸣送到戒同所的第二天，许羡川就出差了。

　　许羡川在m国的分公司就出事了。有个公司高层背叛了公司，泄露了公司机密。如果处理不好，整个公司的经济链将会瓦解，陷入崩溃，服务和销售部门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许羡川在国外忙了整整两个月，昨天刚回来。

　　所以许羡川这两个月来一次都没去看过白奕鸣，白奕鸣在戒同所里的情况他也不知道。

　　许多年后，许羡川不止一次想到如果他没出差，去看看白奕鸣是不是就不会那样了。

　　不一会，戒同所门开了，白奕鸣走了出来。

　　白奕鸣瘦了很多，朝气蓬勃的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那双灵动的双眼这时充满了厌恶，是对世界的厌恶。

　　许羡川走上前，想给白奕鸣一个拥抱，却被白奕鸣刻意躲开了，白奕鸣厌恶地看了一眼许羡川。

　　许羡川被白奕鸣的眼神震惊到了，以前的白奕鸣绝对不会用这种眼神去看他。许羡川的胳膊僵在了空中，他突然觉得白奕鸣变了。

　　上车后，白奕鸣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不再像往日那样健谈，吃饭也一样。曾经那个活泼，充满朝气的白奕鸣再也回不来了。

　　一天下来，许羡川不止一次想跟白奕鸣聊天，可换来的只有白奕鸣的沉默和那种厌恶的眼神。

　　许羡川想揉揉白奕鸣的头发，可每次都被白奕鸣避开了。以前的白奕鸣不会这样，每次许羡川摸他的头发时，他都会乖乖站在那里，闭上眼睛，享受着许羡川抚摸。

　　有时候，白奕鸣会趁机抱着许羡川，用他的小脑袋蹭蹭许羡川坚实的胸膛，软软地叫许羡川“叔叔”。许羡川承认自己是直男，但每次白奕鸣这样，他的心里都软的一塌糊涂。这也是许羡川宠白奕鸣的原因之一。

　　许羡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请了一位心理医生给白奕鸣看病。

　　可白奕鸣却没有等到这位心理医生的到来。出所的当天晚上，白奕鸣躲开了所有人，独自来到秦淮河旁。

　　白奕鸣站在桥上，微风吹乱了白奕鸣的头发。白奕鸣看着河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个令他厌恶的世界。

　　从白奕鸣进戒同所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尽头了。进了戒同所的人没一个好下场——非疯即亡。现在，轮到他了。

　　白奕鸣闭上眼，回想着在戒同所里的非人的折磨：所里的人每天早上都要进行健身训练，练不好或者没跟上节奏就会被几个教官围在一起狠狠地揍一顿。

　　有时候那些教官还会电击，他亲眼见到过，那些教官用发着“滋滋”响声的电棒在一个人身上狠狠地电击着，嘴里还不听咒骂着，骂他是txl，不要脸。直到那个人晕过去。那些教官简直不是人，是魔鬼！

　　刚进所那两天，有一个男生吃饭时不小心把碗给摔了，那个男生立马蹲下来抱着头，浑身在发抖，说着：“不要不要”。白奕鸣不知道那个男生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后来那个男生被一个教练带走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白奕鸣再也没见过他。

　　在所里，不仅要训练，还要被洗脑。洗脑的人是个老人，他每天都会对白奕鸣他们做催眠训练，后来，慢慢的，被催眠的人眼里都充满了厌恶，对任何事情也都提不上来兴趣。

　　那些人还会给他们吃一种白色的粉末，说是营养品，但真的是不是，也只有他们知道了。

　　白奕鸣被许羡川宠坏了，那受得了这些，反抗无效后，换来了比平常重十倍的毒打。现在，白奕鸣浑身上下全是伤。

　　叔叔说戒同所不可怕的，他骗我。

　　本来以为叔叔会来看他的，没想来两个月来一次也没有。也许，真的像戒同所里的那些魔鬼说的：叔叔不会再管他了。

　　……

　　白奕鸣睁开眼，拿出手机，给许羡川发了最后一条信息：“从此你来过，人间再无我。”就毫无留恋地跳下了秦淮河。

　　“咚”河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白奕鸣如同这水花一般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再也回不来了。

　　白奕鸣什么也没有了，病没了，命也没了。也许，他跟许羡川一开始就是错吧。

　　不知道，许羡川知道白奕鸣去世的消息会不会后悔？也许，会吧……

第四章

许多年后的一天，人们都在为戒同所的倒闭而欢呼雀跃。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戒同所了，彩虹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人们面前出现。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个人——许羡川。

　　许羡川，他后悔了。

　　白奕鸣跳河的那一天晚上，许羡川正和白奕鸣的心理医生在谈话。

　　那位心理医生说：“戒同所是违法的，属于不正当结构，纯属骗钱，甚至害命！里面的训练师会对进戒同所的人进行催眠，导致那些进戒同所的人对世界产生厌恶感，对任何事情都提不上兴趣。从戒同所出来后，虽然那些人都对同性没兴趣了，但同时也对世界没了兴趣。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自杀。”

　　听到这，许羡川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刘管家突然跑过来说：“先生，先生，不好了！奕鸣他，他不见了！”白奕鸣的消失也实属惊到了刘管家，刘管家说话都是喘气着的。

　　“那快派人去找啊！”许羡川喊到，想到心理医生的话，许羡川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这时许羡川的手机响了，是白奕鸣的信息！许羡川看完那句话，心里已经慌得不行，整个人都在颤抖，“快，加派人手！启用直升机！”鸣鸣，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许羡川焦急地寻找着白奕鸣，他跑遍了白奕鸣所有爱去的地方，都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羡川颓废地坐在地上，想着白奕鸣跟他生活的种种，抱头痛哭了起来。一个身高一米九，身穿名牌的男人在地上痛苦，迎来了许多人的瞩目。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啊？”一个小女孩吃着糖葫芦，问道。

　　“那位叔叔啊，可能失去了他的爱人。”

　　此时的许羡川后悔无比，他为什么要将白奕鸣送进戒同所？他是多么希望此时白奕鸣会来到他身边，跟他说：叔叔，我又闯祸了。哪怕是给他一个厌恶的眼神也行啊！

　　许羡川哭了很久，可能月亮也不忍心，躲进了云层。

　　“叮铃铃”许羡川的电话铃响了。许羡川连忙从兜里拿出手机，丝毫没有在意他此时的狼狈。

　　“喂。”许羡川说话的声音是颤抖的，神灵保佑，希望鸣鸣还活着。

　　“先生，白奕鸣投了秦淮河，已经溺水身亡，请节哀！”

　　保镖的话无疑给了许羡川当头一棒，许羡川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当许羡川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身旁照顾他的刘管家红着眼眶，胸前多了一条白布。

　　刘管家见许羡川醒来，有些惊喜道：“先生，您醒了？”

　　许羡川这时脑子晕晕的，一片空白。四五秒后，晕倒前的记忆突然涌来，白奕鸣……

　　“刘管家，鸣鸣呢？”许羡川突然起身，抓住刘管家的手问道。

　　“先生，请节哀。奕鸣他，走了！”刘管家说着，眼眶又红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白奕鸣出国回来后，就自杀了，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不可能，我要去见他！”许羡川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管，发疯了地向外跑去。

　　刘管家拦不住，只好带许羡川去殡仪馆。许羡川到的时候，白奕鸣的尸检报告正好出来了。

　　法医对许羡川说：“死者口腔内有泥沙残留，腹部积水，身上多处殴打伤及电击伤，均不致命，死因可以确定为溺亡，伤痕新旧不一，疑似生前遭到非人虐带。血检报告显示，死者体内检验出抑制性神经药物成分，死者生前应持续服用相关药物，此药可以压制人的情绪，也会伤害人的神经系统。”

　　许羡川听到法医这么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不敢去见白奕鸣了。白奕鸣进戒同所之前，费城有他在，没人敢动白奕鸣，只有在戒同所那两个月……

　　一个星期后是白奕鸣的葬礼，费城豪贵都来了。葬礼上，许羡川已经憔悴的不行，七天许羡川整整瘦了八斤。

　　这七天，许羡川一直在回想着他和白奕鸣的这十年。他是爱白奕鸣的，从他会帮白奕鸣出气，替白奕鸣收拾烂摊子，会允许白奕鸣抱他就开始了……只不过是发现的有点晚了。以前叔叔爱侄子这种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许羡川看着白奕鸣的遗像，遗像上，白奕鸣笑容灿烂，眼睛里仿佛住着星星一般。这就是他给我的惩罚吧，让我连去赎罪的机会都没有……戒同所，我是不会放过的！

　　白奕鸣的葬礼结束后，许羡川动用了他所以的人脉与资源，终于在三年后，铲除了z国90%的戒同所。被人们称为“戒同所大使”。

　　戒同所倒闭的第二天，许羡川独自一个人来到秦淮河旁，一天又一天的坐着船，周而复始，不知疲倦。他在陪白奕鸣。

　　“妈妈，那个爷爷为什么每天都来坐船啊？”一个小女孩问道。

　　“那位爷爷啊，在陪他的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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