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而篇》第2-3章回顾梳理
《述而篇》第二章,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朱熹解释:孔子说,默默地记在心中,学习不满足,教人不知道疲倦,哪一条是我所具备的呢?“何有于我哉”有多种解释,朱熹认为这是一种非常谦卑的自谦之词。从字面上看,还有“对我来说,有什么难的呢”“这些事我都没有做好”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前者侧重于对自己有信心,后者侧重于谦虚的态度。
最关键的是我们要结合前面所说的三件事去感受夫子:“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对照本篇其它几章,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第三十四章)“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第二十章),还有“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宪问篇》第三十五章)可以看出,孔子是非常谦虚的。
关于第二章,我们要与第一章关联起来读。孔子说“我之所以‘述而不作’,就在于我在做这三件事: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如此而已,所以‘述而不作’”。
为什么孔子学而不厌?他学的是什么呢?我们知道他是“下学而上达”,学的是六艺,特别是《周易》,他的专长就是《周易》,那是非常具体、琐碎的。《里仁篇》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孔子追求的不仅仅是形式下的东西,还要通过周礼承载的道理,去追求天道。他是那样的一种追求——“夕死可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追求,就是“学而不厌”。通过这样的一种学习,他获得了进步、有了体会。这体会是什么样的呢?“己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通过学习而开启了一个仁者的人格境界,就自然生发出愿心,“我要去帮助别人,帮别人去改进提升”,而在这个过程中又反过来使我有机缘获得更进一步提高,所以才有“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诲人不倦”,并不是今天一般人想到的教师职业本身的一种操守,而是如上所述在道的追求过程中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效验。“何有于我哉?”是一种谦虚:“我只做了这么一件事,没什么。”当然这里的谦虚,跟我们今天的表面谦虚不一样。孔子说:我一生中就只做了这么一件事:“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是非常感人的。
“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也就是心有所得,学有所成之后,便无私地分享给他人,教诲他人。教学相长,在教学中发现有不足,然后又努力去学习,学习之后又“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如此良性循环,不断精进,体现了孔子在为学和教学上谦虚学习、不断超越、不停止教诲分享的状态。“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千百年来仍在深刻影响着我们的教育事业。
看一下文章的脉络:前面讲“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是孔子对古代文化的一些原则,反映的是孔子上达的境界;本章“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是孔子通过下学,包括诲人不倦,从而形成上达的境界。下学和上达两者相辅相成,这一章更多的是在讲下学过程中的一种态度和功夫,呈现出他每天在做什么的状态。可以说,前章是孔子的志,本章是孔子的行。
第三章,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孔子说:“德行不修养,学问不讲习,听闻道义却不能迁移而从之,不善之处不能勇于改正,这些都是我的忧惧啊。”
孔子不是“乐而忘忧”吗?怎么也有这么多“忧”呢?
《朱子语类》说:“修德是本。为要修德,故讲学、徙义、改过,即修德之目。”钱穆先生说:“本章所举四端,皆学者所应勉。能讲学,斯能徙义改过。能此三者,自能修德,此所谓日新之德。孔门讲学主要工夫亦在此。本章亦孔子自勉自任之语,言于此四者有不能,是吾常所忧惧。”
本篇第一章说孔子上达的境界是“不作”的原则,紧接着这两章就说他每天是怎样做的。如果说第二章是“无为”,那么第三章就是讲他的“有为”。第二章是孔子“下学而上达”的极致境界“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本章进而说他下学实践的功夫“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
本章阐述孔子所忧的是修德、讲学、改过徙义做不到的情形,孔子时刻都在自我省察,能够做到修德、讲学、改过徙义,也就自然无忧,故而“仁者不忧”进而“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中矣”。
其实这里与第一章也是呼应的。孔子忧的是什么?他忧的不是我做了多少文章,他忧的是:修德、讲学、改过迁善等,也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能够体认大道、悟到大道,或说理解这种大道。“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患”(《孟子·离娄下》),他这种忧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忧,而是他想成为那样一个人,“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孟子》),他想要达到尧舜那样的一种状态。也就是子思子在《五行篇》里说的“君子无中心之忧则无中心之圣,无中心之圣则无中心之悦,无中心之悦则不安”。孔子忧的过程是处于一种快乐和安乐的境界。
对比孔子所“忧”与我们的所“忧”,自然就可以感到其中的差距,这正是我们要下功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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