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有回家——异乡人的夜

夜，默无声息地爬上屋顶；星，毫不掩饰地绽放天边。至今为止，我见过两种星空，它们都令我着迷过、遐想过。

我们许多人都在城里长大，接触着农村很少接触的新奇玩意儿，但缺少了一种乡村乡土气息。在我的记忆中，最惬意的事莫过于和姑父一起看月亮，姑父坐在摇椅里，我端着小板凳坐在他的旁边。姑父来自农村，他看夜空时喜欢闭了眼，我很好奇问过他原因，他说:“城里灯火通明迷了眼，看不到最美的星星，闭着眼才能看到家乡的夜。”那时的我还小，并不了解姑父话中的意思。姑姑将水果放在小几上，走到姑父身后，轻柔地捏着肩，只是眸子明了又暗了:“那是异乡人的情怀，等以后你远走他乡就会懂了。”我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

也许是上天暗暗揣摩我的心思，领会到我对农村的向往，使我有机会去一趟农村，看一眼农村的夜。正值秋收，房屋外堆起的棉花高如山、白如雪，把棉花握在手里，柔软而温暖。我很喜欢这不会融化的雪，也喜欢吸收了阳光的味道。入夜，头顶的月呈现出我从未见过的温润和皎洁，那是纯情少女如水般温柔的眼，在我心底荡开一圈圈涟漪。颗颗机灵的星伸手便能触碰，那仿佛新生儿的眸，也好像童话中王子蓝宝石的眼。闭眼会略去耀眼的灯光，留下一份真挚的情怀。

我在农村度过了三个夜晚。第二天的傍晚，一位小伙伴打电话告诉我，陪她长大的李奶奶过世了。离别，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姑父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他知道这件事情后将我圈在怀里，在姑父的怀里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温柔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李奶奶真是痛苦，既要接受离别，又要承担病痛。但是李奶奶又很幸运，她可以摆脱化疗的痛苦折磨，还可以结束对爷爷的思念，她只是换了个地方团聚。”在姑父看来生与死是那么的自然，但在他心里又是那么的担忧和恐惧。

“你放心吧，李奶奶一直都在，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天蓝色的彼岸，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有春暖花开，还有鸟语花香。”我觉得这是能安慰她的最好话语，减少年龄尚小的我们对离别的恐惧。等她情绪平静之后的一星期左右，我推荐她看了《天蓝色的彼岸》。看完那本书后，她还是哭了，那是一种对死亡理解的哭泣，对人间真情的哭泣，这次的眼泪中多了份接受和理解。

城市的夜是灯火通明的，是对前进生活的追求；农村的夜是质朴纯真的，是异乡人埋藏心底的情怀。就像李奶奶住着高楼大厦，却想着家乡的谷堆和残月，像姑父白日奔波劳累，但在夜晚望月抒怀。我终能读懂姑父温柔后的悲伤，是在外漂泊闯荡一生，最后客死异乡的担忧；是尸骨流落他乡，终生无所属的恐惧。而那种温柔之所以让人心安，是因为姑父心里坚信家乡永远不会抛弃自己。是啊，故乡就在那里，不即不离。异乡人的夜也许就像《小王子》中所说的:最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