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上,百无聊赖,望着窗外。突然,远处整座灰黄色的山峦中有一团白色跳入眼帘,就像白色焰火,孤独地燃烧着。
春天终于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个城市。
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
阳春三月,仍春寒料峭,天空灰蒙蒙的。即便太阳出来露个脸,融融的阳光铺满全城,也有呼呼的风声如影随形,寒气渗入骨髓。
大街上,粗壮的树干仍是光秃秃的,干枯的枝丫向四周杂乱地伸展。黄色的泥土中,枯黄的草坚挺地直立着。
老城区的两边是连绵的山峰,仍是一片土黄灰沉。除了裸露着大片的嶙峋怪石和黄土,还有山上的枯藤老树。
这团白色火焰便在一片萧瑟灰暗中释放出春的气息。
几天后,再抬头远望,山间已星星之火已经燎原。白日焰火像烟花一般,炸开了,倾泻洒落在山间各个角落,一团,两团,三团……恣意地竞相怒放,云雾缭绕般地飘浮着。
山上的树木已换上绿装,蓊蓊郁郁,充满生机。山底刀劈斧砍的棱角似的石壁,经千年风化,层层叠叠,坚硬厚实,让山间绿树丛中的白日焰火更显柔情梦幻。
山上那似焰火的,其实是一种花。但是什么花,我从来不关心,也不好奇。
对于这座城市,我以为自己只是一过客,只想无声无息,来去无牵挂。这座城市的美,我却不自知。
渐渐地,我爱吃红油面皮,爱听高亢的山歌,爱看英雄话剧,爱整洁干净的街道,爱凉爽的夏日,爱真诚的友人……我见证了它的巨变,它也见证着我的成长,逐渐相看两不厌。
而这次无意间看到的山间那一团团花簇,诱发了我的寻美之旅。
周末,我们一家人爬山。就在山腰,有密密的白色花簇。我和孩子顺着石阶,边爬边辩论,“一定是桃花”,“一定是梅花”,“可能是梨花”……走到没有石板路时,我们就小心翼翼地踩着山边泥块疙瘩的土路再往前走了一段。
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几株开满了白花的树。树并不粗壮,但很高大。遒劲的枝干四处散开,像一把巨大的花伞。
刚一走近,满眼的花朵,美极了。在一根根细长的褐绿色的枝干上,缀满了娇小的白花,挨挨挤挤。五片花瓣,呈半椭圆,洁白似雪,光滑如肤;花蕊处,点染些许淡淡的粉红。一些幼小的花苞,静静地贴着枝干,像一害羞小孩,偷偷地躲在花丛中。花朵边还冒出一截短短的鹅黄的嫩叶,不争不抢,甘当陪衬。白绿相间,清新淡雅。
辛勤的蜜蜂在花叶间忙碌地翻飞着。在幽静的僻处,它们独自享受花朵的清香,从容地采着花蜜。
这开放在山间的花儿,应该也不会寂寞了吧。
这时,孩子在地上捡了一根被折断的树枝,上面有一些花朵和花苞。她想带回家,插进水里,让花朵能继续开放。大自然总是在孩子眼中是有趣的,充满生命力的。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花呢?梨花?梅花?桃花?傻傻分不清楚。于是我用手机识别出,原来是——山桃花!
后来,问了当地一朋友,确定是山桃。
山桃和桃花是两个不同的品种。在株高、叶片、颜色、果期都有不同。山桃先于桃花盛开,是北方最早开花的乔木之一。
梅尧臣“年年二月卖花天,唯有小桃偏占先”,应该说的是盛开得最早的山桃,而崔护的“去年路过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应该是桃花。
桃花,更多地出现在大街上、在公园里。纷繁的花朵盛开得热闹非凡,似绯红的云霞,似美人玉立,千娇百媚,引得人们驻足观赏,拍照打卡。不容置疑,桃花美的不可方物。粉红的、洁白的、鲜红的,受尽了春的恩宠,高傲地展示这浓烈的美。
山桃却深藏山中,与树为伴,与蜂为友。登山者方能一窥其美。恰似白日焰火,尽管喷薄怒放,却并不耀眼;远不及夜间烟火,来的绚丽多彩,光芒万丈。
但这又何妨,每种生命的绽放方式不一样。它只为自己开放,虽寂寞开无主,孤芳自赏,却也自得其乐。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吟咏的是梅花,但山桃花也配得上这样的赞美。
她白日焰火般的壮美,是生命的怒放,是淡定的从容,是与世无争的隐逸,赋予了这座城以别样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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